“不必多禮,快坐下!”鳳仙笑著,看著一對璧人,心裏很亂。
“姆媽,我們準備定親了。你看?”鳴祥終於提出來。
“該怎麼辦怎麼辦,我反正不反對。”鳳仙笑著,伸手去撫摸那女孩子的麻花辮兒,“鳴祥,你見過親家就好了啊,聘禮我就去準備。”
於是,鳳仙開始了新的忙碌,忙於布置,忙於接受一個新人。她去采辦給種各樣的東西,她去見不一樣的人,她笑著,接受每一個人的祝福。
但是,在心裏,那種失落,還是那麼強烈。
嗩呐一聲聲的吹打起來了,這一日終於又來了,毛毛嫁人的時候,她也是坐在上席,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媽,您喝茶。”新娘子灼灼其華。
“起來起來,乖孩子。”她愣了一會兒,笑著扶起那孩子,感到了年華的殘酷。
花燭之夜,隻剩下一對男女的喘息和燭花的劈劈啪啪聲,這個時候,那雙窺視的眼睛按時的出現在窗外。
當一個人真的發泄錯了自己的情緒,他做出的事情可以是絕對瘋狂的。就像鳳仙一樣,她怪罪那個和自己兒子成婚的女人,她怪她搶走了兒子,卻忽略了,自己其實隻是一個母親,不是一個永久的陪伴,生名的長河之中,他們對於彼此,僅僅隻是過客。然而看不明白的父母,看不明白的癡人,大有人在。
直到燭火熄滅了,鳳仙在窗外的眼睛沒有熄滅下去。
“早啊,你們!”鳳仙上了年齡之後,就起的異常的早,算一算,也是四十八了吧。
“媽媽,怎麼叫你做了早飯呢!”新婦趕忙過來幫她端碗筷。
“你們睡得晚,我來我來!”她詭異的笑著,使得新婦有點兒不安,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很不舒服。
“額,這個!”剛咬了一口婆婆做的餅子,那新婦皺了眉頭。
不知道是哪味料放錯了吧,那味道肯定怪怪的。
“怎麼?”鳳仙也拈起一塊來。
“姆媽,我們還是出去吃吧。”那鳴祥顯然有點忍不住了,“你又放錯調料!”
“才結婚,你就胃口變了?”鳳仙有點兒故意找茬的意味。
“算了,祥子,我們在家吃稀飯也好,待會子還要回門的。媽媽做的也不容易,總免不了要做錯事情,以後我來,就不會有事情了。”那女孩子陪了許多隱忍。
“還是媳婦兒好!”鳳仙笑起來,帶著天真,“你們吃著,我看看有沒有小菜。”
其實,新婦的肚子裏麵憋了一肚子的委屈了。可是,又能怎樣呢,微妙的婚姻生活,此刻才剛剛開始,咬著味道奇怪的餅,她感到了恐懼。
或許吧,在一種叫做婆媳關係的關係裏麵,兩個女人都是互相的傾瀉著不喜歡和仇恨的,其主題就是爭奪一個男人。她們愛他,他卻從未因此幸福。
一樣的事情,就這樣自然的發生了。
“媽媽!”那女孩子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自己的母親傾訴。
“簡直是尷尬,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說那樣的話來。還有那個煎餅到底放了什麼?”她說話的時候,很是氣憤。
“能怎樣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喜歡祥子才去的,你怎麼這就不安起來。過來,孩子,你得大度一點,知道不?”作為娘家人,隻能輕輕揉揉傷口,別的就不能多做了。
在這裏的鄉俗裏,新娘要回家住個三天再回去的。於是這個姑娘的怒氣不久漸漸的就消去了,也想到祥子的好,就什麼都可以繼續下去了。
在婚姻裏,正是因為這樣不停的妥協,不停地後退,一切才看起來長長久久的。
所謂小別勝新婚,所以,新娘回家的那一夜,兩口子自然是要纏綿的。這一夜,鳳仙也窺視著,不過,這一天似乎被發覺了。
“媽媽,我有話和你講。”早上起來的時候,鳴祥的臉色很陰沉。
“吃飯的時候再說,等不及?”坐在鍋灶燒水的鳳仙沒抬眼。
“不能。你先得告訴我,為什麼躲在窗戶下麵。”鳴祥語氣冰冷。
“就這事情啊,我替你看看啊。”鳳仙似乎波瀾不驚。
“你看什麼?”鳴祥被激怒了,“我不要你幹涉我!今後不準再這樣,不然我翻臉了!”
“你還是我生的呢,這有什麼,我不是盼著你們生仔娃娃嗎!”鳳仙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是你娘親啊,你就這樣子!”
“總之今後不要這樣!”鳴祥也沒法子對這個女人怎樣,歎了一口氣丟了這句話。
“還有,早飯我們來做。”他走出兩步,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