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副可愛無邪的樣子，真真逗得人捧腹。
“嗬，家裏的院子，你還真的種了那麼多的鳳仙花呢！”鳳仙執意要去廚房幫忙洗碗，正擦著盤子，突然，她這樣對秀華說道，許是抬頭的時候，終於注意到了牆角下一簇一簇熟悉的葉子。
“那年說好了要分你一點的，不望我來了，你倒不在家了！”秀華看著鳳仙笑得很單純，“姊姊，這一別，也有好多年了呢。你看我是不是老了？”她在圍裙上麵抹了抹手上的水，對了反光的玻璃，撫了撫頭發，一副愛美的樣子。
鳳仙有點兒覺得好笑：“妹子，你還要說自己老？我就不得活了哦！”
“怎麼沒帶回孩子來啊？”閑話之餘，那秀華無意問了這麼一句，她也不知道那鳳仙的遭遇。
“都不在了。”鳳仙的表情陰沉下去，語氣冷冰冰的。
那秀華被這語氣驚到了，心下覺得好奇，但又不敢問什麼，於是剩下的時間，兩人尷尬的沉默著。
“其實，我好羨慕你，秀華，真的。”要分別去各自房裏的時候，鳳仙這樣對小姑子說著，語氣裏麵是遺憾和哀傷。
那秀華不知所雲，隻是看了她的背影兀自發呆。
晚上，一輪月華明朗朗地照亮了夜空。
老人，鳳仙的母親搬了小凳子，到院子裏坐了，她靜靜地看著月亮，等著女兒像是多年之前一樣的，到身邊來。
“鳳仙兒，我們聊聊。”開場白是很直接的。
於是，兩個久經風霜的女人開始了淡淡陳述，一個講，一個聽。悲傷，歡喜什麼都不重要了，月光之下，再恐怖的故事，再悲慘的事實都可以變得柔和。
鳳仙說道傷心之處，甚至可以滾去母親的懷裏去，靜靜地暢快的掉一會子淚。
“睡一覺吧，孩子，醒來之後，什麼事兒都沒有了。”秦芳替女兒掖上被子，喃喃道。她擎著油燈緩緩地走到門口，最後一絲的光亮消失在門縫裏，那鳳仙已經在夢裏歡快的笑了。
這一段在家裏的日子，實在是一生之中最舒適的記憶。那秀華也通過丈夫知曉了這個姊姊的艱辛經曆，不覺也要替她惋惜，於是一家人都那麼地嗬護著鳳仙漂泊的心靈。
每日，她總是和自己的小侄女出去走走玩玩，幫了自家做做農活兒，生活漸漸又要被平靜的祥和的旋律給吞噬掉了。
鳳仙覺得，自己也許是要好了。
知道有一天，在村頭，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毛兒，被拐走的毛兒！
她正在乞討，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一點兒神氣都沒有了，蠟黃蠟黃的。
“毛毛！”鳳仙看到她，驚了一驚。
“鳳仙兒姨！”那孩子見了熟人，一下子就泣不成聲，“沒想到就這麼著，還能遇到你！”女孩子哭哭啼啼地向鳳仙訴說著。
那葉號帶了她沒走多遠就把她拋下了，也不管她死活，帶了那卷來的東西自己走了。
鳳仙帶了那孩子回家，聽她不停地數說著，聽到葉號的劣行，每聽一次，心裏的怨恨又多了一份。那個人現在不僅僅是癮君子，還賭博，還亂玩女人！
終於，在心底，她最後的愛已經默然死去。
那一晚，她收留了毛毛睡在自己的腳邊。她那一晚怎麼也睡不著，她不是為那個男人覺得難過，她為自己覺得不值得，覺得好笑。今夜，她決定，在這之後，再也不會有情感，她不需要，那所謂的情感。
本來，家世就大，又添了吃飯的人，這秦家自然有點兒吃緊了。秀華經手家裏的經濟，在這時也自然要抱怨起來。
“姊姊帶了的那個孩子，不能吃白飯吧！”她對著丈夫抱怨著，不滿的情緒寫在臉上。
“我會跟姐姐說。”柱子低低的答應著，心裏還是要覺得尷尬。
有時候，有些東西，自然是沒法過金錢關的。物質是基礎，不看好基礎的一切，都是沒辦法建立的。
知道了自己帶來的孩子給家裏帶來的負擔鳳仙也覺出了不和諧的，不安分的火藥味道了。
她於是拿出最後的那點兒私下的積蓄，交給自己的小姑子的時候，她已經在盤算怎麼才可以再把這些錢財賺回來了。
“姆媽，我要去學織席子，這孩子和我一起，我們也好歹給家裏出些力，你們放心，我們不吃閑飯。”鳳仙直接撂話了，她一直是口直心快的，這下子，飯桌子上的空氣似乎有點呼不過來了。
“姊姊，你可以不這麼著急的。”柱子還不容易打破了沉默，訕訕地說著。
“我自有打算的，弟弟，這些時日難為你們了。”鳳仙也不抬頭，繼續悶悶地吃飯。
第二天的時候，她就帶了席子回來，一根一根的編起來，又慢慢碼起來，織成緊湊的涼席。她的手上下翻飛，不一會兒，腳下已經堆了一小節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