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黃昏下殘陽如血,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原。夏季茂密的草在晚風的吹拂下摩擦出如鬼魅般蕭索而寂寞的聲音,夾雜著隱隱的蟲鳴。天色沉沉,似風暴即將來襲。

突然大地一陣沉悶的震動。

從遠到近,從模糊到清晰,從隱隱約約到震耳欲聾——一大群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翻騰翻飛的滾滾煙塵中,一匹棗紅駿馬把眾人甩在身後,發瘋般向前狂奔。

馬背上有兩個人影,一個身形英挺的男子不停的用力甩著馬鞭,刺耳的破空之聲一遍遍回蕩在空曠的草原上。

但紅馬應該是不停歇地疾馳了很長距離,且負著兩個人的重量,已經明顯的力不從心,腳步淩亂,漸漸和後麵追趕的人縮短了距離。

馬上的男子急了,發狂般抽著紅馬。無奈紅馬已經筋疲力盡,沒有再跑出多遠的距離,突然一個踉蹌,連人帶馬一起滾落到地上。

男子緊緊護著懷裏的女子,滾出好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他卻顧不得許多,急忙坐起來摟著懷裏的女子緊張地問:“琅月,你沒事吧,還挺得住嗎?”

懷裏的人動了動,聲音微弱:“沒……哥,你別管我了……反正……我也活不長了……隻是……拖累了你……”

“不許胡說!我會帶你走的,你會好好活下去,我們說好要一起……”男子死死摟著女子,打斷她的話。

後麵追趕的人群已經趕上來,把兩人重重圍在中間。

沙塵滾滾,卻寂靜無聲,空氣裏壓抑著凝重的氣氛,壓抑得沒人敢發出任何響動。

“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破了草原上死一般的寂靜。

“琅月……”男子看著懷裏被塵土嗆得咳嗽不止的女子,顫抖著手溫柔地擦掉她嘴角咳出的鮮血,眼裏滿滿的是心痛。

“孽畜!”

一旁騎在馬上的一個灰衣長者厲聲喝道——

“你們兄妹相戀私逃已是犯了族規,竟然還盜走我族聖物,罪不可恕!連穆,琅月替你擋的那一箭已經傷及心脈,再加上她身上的鎖咒,就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你們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男子卻像什麼也沒聽見似的,隻是溫柔地看著懷裏的人,用手梳理著她淩亂貼在臉上的頭發。

女子亦回望著他,柔柔地笑:“哥……不……阿穆……你可後悔……和我……”

男子拚命地搖頭,眼裏全是強忍住的淚水。

女子笑了,滿臉的血淚掩蓋不住她皎若明月的容顏。她顫顫地,把手放到胸前,手心裏緊緊握著的是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阿月……也……不後悔……可是……”

話沒說完,她吐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衫,和手裏的水晶球。

“琅月,不要說話了……”

男子摟緊女子,淚水潸然滑落。女子搖搖頭,氣息細若浮絲:“阿月不悔……隻求……來世……不再和你……做兄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三個字宛如呢喃。

她緩緩閉上眼,唇邊有淺淺的笑,好像是睡了過去。一滴清淚從眼角滑入發鬢,了無痕跡。

“不!!!琅月!!……不要走……”

男子不可置信地搖晃著懷裏漸漸冷去的身體,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草原上久久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隻是抱著女子,癡癡地看著她臉上已然冰冷的淡淡微笑,一動不動,好像化為雕像。周圍的人都沉默著,隻有馬兒不安地刨動蹄子和噴響鼻的聲音。

“沒有你,我在哪裏都是一樣……我答應你……來世……等我……”

男子喃喃地說,在女子額上落下一吻。

他拿出女子緊握在手裏被血染紅了一半的水晶球,轉身跪向那個灰衣長者,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父親,孩兒違反族規,盜取聖物,給族人蒙羞,甘願以命受罰。不能侍奉父親終老,是連穆不孝,請父親保重身體……琅月已經去了,求父親看在聖物完好無損的份上,不要為難姑姑,她不知情的。”

“你……”

灰衣長者的臉抽搐著,隱忍著內心翻騰的情緒,卻說不出話。

天已經快要完全黑透了,模糊中已經看不清草原上的景色。冷冷的風嗚嗚地刮著,好像在唱著遠古悲慟的歌謠。

草葉摩擦的沙沙的聲響中,好像有一聲悠悠的歎息,無奈而淒涼,在風中慢慢飄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