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前,天地間突發異變,地處最南端的幻雲山一夜間忽增萬丈,有如垂天之利劍,聳入雲端深處。直至百年之後,世人終發現幻雲山地氣奇異、靈氣極盛。遂久居於此,命名幻雲山為之仙山,且不過百年之來,雖然誕生無數才華出眾之輩,卻無一人成仙。
近五十年來,世間修仙之法門平平問世,修真宗門更是屢見不鮮,其中以盤踞幻雲山的修真宗門“柳雲宗”最為強盛。宗主柳玄機在世間建立了等級製度,並且自命為“神選之人”,乃是代天行事。柳玄機規定修真界人士地位高於普通人,普通人必須尊重修真之人,受其支配。
於是近幾十年來,無人不把能拜入修真宗門為榮耀,一生無時無刻不在做著成為高一人等、人上之人的修真夢。
就在這個世界的最南端,幻雲仙山之下的一個村莊內。小樓裏已是人滿為患,午後斜陽透過鏤花的木窗,將影子映射進來,在人身上留下斑駁昏黃的花紋,重重疊疊,仿佛看不見的屏障。
小樓內最中間的椅子上,柳雲宗執事透過昏黃的花紋,看向四周的少年。那樣的平靜,那樣的淡漠。甚至從他眼中可以看出來,他根本沒有把這些人當做同類,那是一種怎樣的傲氣。
冷冷地揚了一下眉毛,然後一抬手——“唰”如同一道亮麗的閃電,一張紙片在眾人眼前一掠而過,牢牢地釘入牆壁中。一時間,凝結的氣氛仿佛又加上了另人屏息的靜穆,樓中所有的少年無不向那紙片投去了希望的目光。
一位老者顫抖著雙手取下了那張紙片,看著那老者冷漠的臉色和渾濁的眼睛——所有的少年都在等待著,猶如審判。沒有人能夠看到,那渾濁的眼睛之下,隱約間卻是極度的落寞。
“這一次你們這些少年的運氣十分好,隻有一個人沒有選上,其餘的皆通過了柳雲宗的初選。”
一時間小樓內盡是響起了無數的歡呼聲,唯有小樓一角的一個少年緊咬嘴唇,不用說他也明白那一個人就是他自己。寒風吹過,火一般鮮紅的長發高高揚起,一綹綹吹散開來,可他目光卻在一瞬間急劇冷卻,冷的仿佛是亙古不化的冰雪,蓋住了他平日朝氣勃勃的眼睛。從此之後,那顆心將長年冰封於冰川之下了,而那顆心,在幾年前,還曾經那般的鮮活熾熱。
被圍在中間的那名柳雲宗執事拿起佩劍大步走開,但是不經意間瞥見那名少年的眼光,也驀然心中一驚。那樣冰雪般冷酷的目光,如果真的隻是一個十餘歲的少年,又怎麼會有這樣深沉而冷漠的目光?
看著那個少年,他隻是漠然的冷笑,不置一辭。“三年了,你還不甘心麼?”
“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抬頭間,眼眸中泛著的那抹冷色,冷的如同寒風中的浮冰。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少年,那名執事突然想起了攀緣於後山的淩宵花,卻是那最出名的硬骨淩宵!
看了看那名少年,低低歎了口氣,抬手輕掠發絲,目光平靜如水,“淩宵,一個人是應該有自知之明的,盡管你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但是你們淩家家族皆是盜賊出身,單是這一條,就注定了你日後沒有任何修真宗門願意收你。我們柳雲宗乃是各宗門之首,本著天神的好生之德,方才保你一命。不然,早晚有一天,你也會被其他尋仇的宗門殺死。”
淩宵輕輕應著,目光卻黯了,他的激憤在最短的時間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苦笑,認命的苦笑。他後退著,目光的蕭瑟之意更加濃厚。然而,在門口卻被一個身影擋住了。
“小宵子,以後我加入修真宗門,我就是人上之人,你若見到我了,可得尊稱我為一聲大爺,我若心情好了,沒準還能賞你些許銀兩,比你去盜來的要強多拉。”
透過那個堵在門口的身影,看著窗外呼嘯的寒風,淩宵的眼睛卻是冷漠迷離的,如同冰雪。依然記得曾經有個人在自己耳邊低聲呼喚著,“即使是在麵對不願意看的東西的時候,也要挺起身來看它,你要明白,你不比任何人差!”
“滾開,吳誌鵬。”淩宵冷笑著說道,他的聲音冷如冰霜,宛如刺骨的冰。
“哈……我現在通過柳雲宗初選了,我的名字叫做柳誌鵬了。”那個身影不屑的笑了起來,帶著微微的傲氣,抬頭看著眼前那個瘦小的少年,伸手指了指身後那座垂入雲端的仙山。“你要明白,從今天起我就在那座山上修真了。日後咱們兩個的地位將越拉越遠,我是人上之人,而你隻是一個下等人。就好比說我在山上望著你,你的身影如同螞蟻般渺小,這就是我們倆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