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妒紅顏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太可憐了。”靠著冰冷的停屍台，郭小寶不禁惋惜道，可手裏的活兒沒停，麻利的為逝者整理遺容。
“少說話，專心幹活，你又不是什麼也沒見過的新手。”捋了捋一次性手套，李謐麵無表情的應道。
確實，郭小寶正經的科班出身，自某職業學院殯葬係畢業後，就在m市這家最大的殯儀館幹了兩年多了，來來往往送走的老少男女不下上千，按理說神經已強大到百毒不侵，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呱噪的嘴，每見死者遺容就長籲短歎一番，仿佛都跟他沾親帶故，而他尤為不習慣對麵那李謐表情僵硬的死人臉，比他年長兩歲，早來兩年，還是他學院專業的師兄，可同是年輕人為什麼有人就活力無限，有人卻老氣沉沉。
見李謐沒興趣接他話茬，自顧說道：“謐哥啊，咱們這工作氛圍就夠沉重的，我再不時常調節一下氣氛，那咱單位職工的心理健康堪憂啊。”
李謐似早料到他會廢話連篇，頭也不抬繼續為那逝去的女孩上妝，可話癆卻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
“謐哥啊，這女孩有嫂子漂亮麼，我估計嫂子一定是位豔絕人寰的女神，要不你見到美女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郭小寶換氣似的咽了下口水，“要我說是審美疲勞，總吃燕窩魚翅就該嚐嚐木耳粉絲，可惜嫂子明珠蒙塵啊。”
郭小寶好像熱衷於刺激李謐那不冷不熱的神態，“當然，謐哥你是一表人才，型男一枚，可惜職業病太重，表情太冷了，尤其在咱單位裏，總不能讓人分不清誰是服務者誰是被服務者啊，再說你和嫂子出去逛街，知道的是一對情侶，不知道的還以為美女和保鏢呢。”
李謐臉頰跳了跳，終於按捺不住，硬聲說道：“郭小寶，禍從口出你知道麼，管好你的嘴。”
顧小寶好像更來精神了，剛要搭茬，這時門被推開了，風風火火進來一個禿頂壯漢，邊走邊嚷嚷：“這火爐天真一個字熱啊熱啊，車裏空調製冷還壞了，這不要了額的親命麼，還是你們這涼快，消暑降溫。”
郭小寶一看來人喜笑顏開，打趣道：“老胡，拉死人你還熱，你那是冷汗，再說你毛發少，散熱快，誰嫌熱你也不能嫌熱。”
“郭小毒你這龜兒子，少調侃老子，小心天熱舌頭長瘡。”老胡笑罵道。
旁邊李謐見怪不怪，他們三人同是某職業學院畢業，年齡相仿，雖說性格千差各異，他自己穩重少言，外冷內熱，郭小寶飛揚跳脫，有點毒舌，而那老胡大名胡一剛，真是人如其名，大大咧咧熱情豪爽。可他們三人卻相處不錯，平時胡侃玩笑，牛飲豪吹，倒也算是意氣相投。
工作接近收尾，聽著二人吹牛打屁，李謐仔細端詳了一下女孩的儀容，果然典型的江南美女，臉若桃花，身似淺櫻，可惜看不到那雙明眸了。忽然視線被一抹亮色所吸引，那是在女孩腳踝處，紅黑相間是一隻彩蝶，在白皙皮膚襯托下尤為顯眼，栩栩如生好像要破體而出。
不知何時，郭小寶也湊了過來，略顯驚訝的歎道：“這女孩相貌身材已經夠精致的了，但這紋身更惹眼，就像天生一體似的，藝術品啊。”說著伸手就要摸那紋身，卻被李謐抓住手腕，“注意職業操守，逝者為大，咱們盡量除了工作少碰人家身體。”
“喂喂，大哥啊，我這可是正常人對美麗事物的欣賞，女人的美不就是讓人欣賞的麼，不用這麼封建刻板吧。”說著趁李謐不注意，另一隻手摸到了那紋身。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郭小寶人生短短二十幾年經曆都形容不出來，仿佛真的觸摸到蝴蝶的羽翼，但感覺又是那麼冰冷顫栗，接著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李謐剛要數落一番，見郭小寶暈菜了，大驚，扶住他身體搖喚道：“小寶你怎麼了？醒醒。老胡快搭把手，他昏迷了，趕緊送到醫院。”
旁邊正看熱鬧的胡一剛見狀也大驚失色，起身過來幫忙。兩人找了副擔架，急急忙的把郭小寶搬到車上，直奔醫院。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郭小寶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仿佛要凍僵。緩緩睜開眼簾，入眼是一片漆黑，耳邊清晰的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他想起昏倒時的一幕，便要支撐身體坐起來，可頭卻重重撞到硬物之上，這環境是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