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小鎮(2 / 2)

如果不當兵,就是工作也都是臨時的。小鎮本來就不大,就業的單位就更少了,母親史蘭芝工作了大半輩子,也就是在一個街道小廠。這是一個木材加工廠,整隻樹木運進來,工人們負責將其加工成圓的或方的木料。狹小的廠房裏充斥著巨大的噪聲,史蘭芝就在這尖銳、刺耳的鳴響中忙進忙出,然後看著一車車粗加工後的木料被運走。這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北方城市的一大特色。

徐錦春能有機會報名參軍是父親用生命換來的。

徐錦春的父親按說是沒有出頭露臉的機會。他是抗美援朝時期的老兵,當時隻是團部裏的一名通訊兵。在炮火連天的朝鮮戰場,通訊兵徐長江也是立過功的。他曾冒著敵人的封鎖線,把一封至關重要的信送到了上甘嶺陣地,從而挽救了一個連。徐長江在衝破敵人封鎖線時,受了兩次槍傷,一槍傷在腿上,一槍被擊中了後背,但他還是頑強地把信送了上去。那支連隊剛剛撤出陣地,敵人的炮火就把整個陣地覆蓋了。

徐長江因為這次行動,榮立了三等功。也正是因為這一次的負傷,回國休養後,複員回到了邊塞小鎮。因為有過當通訊兵的經曆,回到小鎮後,徐長江就被安排到了小鎮的郵政局,當了一名人民的郵遞員。徐長江不僅負責城鎮部分單位和住戶的投遞工作,還要負責距小鎮幾十公裏外的邊防站的投遞任務。畢竟是當過兵,徐長江對邊防站的官兵也就有了一種特殊的感情。

邊防站距離小鎮比較遠,往返需要跋山涉水,郵政局的領導體諒徐長江去邊防站的辛苦,規定每周隻做一次投遞。徐長江卻自己把工作製度改了,一周總要去邊防站投遞兩次。

每一次去邊防站投遞,他都會把自行車換成馬匹。馬是部隊淘汰下來的戰馬,分給邊塞小鎮的郵局,也算是物盡其用。

兩年前的一個春節前夕,徐長江騎著那匹退役的戰馬,又像往常一樣,去邊防站完成投遞工作。那年的冬天特別的冷,雪也得特別大。他出發時就已經是風雪交加了,他完全可以改個時間去,可他還是出發了。他是當過兵的人,理解邊防軍人那種家書抵萬金的感覺。春節前,他要把邊防戰士對親人的問候和家人對親人的思念之情,傳遞給雙方。

人和馬毫不猶豫地就走進了風雪裏。

不巧的是,他遇到了十幾年來罕見的暴風雪。人和馬迷路了。

掙紮了一天一夜,人和馬最終凍死在風雪中。

當邊防站官兵找到徐長江和馬時,一切都已經晚了。人和馬在冰雪中成了兩尊永恒的雕像。讓邊防站官兵更為感動的是,他們的包裹和信件一件也沒有少地在馬的身上馱著,在徐長江的身上背著。戰士們捧著郵遞員徐長江最後投遞來的信件,嗚嗚地哭了。

徐長江的事跡也就在這座邊塞小鎮傳開了。

當地民政局為了表彰徐長江的壯舉,授予他為烈士。在和平年代,能被政府授予烈士稱號,已屬罕見了。

從那以後,徐長江的家人和邊防站的官兵,就結成了一種特殊的關係。有了這種不一般的關係,也就有了說不清、理還亂的故事。

徐錦春高中畢業後不久要參軍,也就成了這個故事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