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加班是上班族都很討厭的一件事，但是對於律師，基本都習以為常。很多當事人平時都要上班，與律師約談經常要在周末，或者其他休息時間，尤其是訴訟案件。即便是周末，事務所裏還是來來往往有不少人。我和張奇俊都是西裝革履，統一樣式的黑色公文包，精神的短發，在會客廳嚴陣以待。律師的儀表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與客戶的初次會談，這幾乎直接關係到你能否接下這一單，所以，氣勢上一定要鎮得住場。
今天的客戶明顯是被鎮住了，一進到事務所，包小迪的妻子和弟弟就明顯有了拘束感，即便是熱情的前台將他們帶到會客廳坐下後，這種拘束感也沒有消失。女人並攏著雙腿，正襟危坐，一雙手整整齊齊的放在膝蓋上，像認真聽課的小學生。男人則彎著腰小口啜飲著茶，一雙小眼睛不時打量著周圍。
包小迪的弟弟叫包小明，三十歲上下，矮矮的個子，瘦瘦小小，看著並不像做苦力的人，淺灰的廉價西裝裏麵是一件泛黃的白色襯衣，沒有打領帶，黑色的舊皮鞋上還有半個腳印。
包小迪的妻子則是一個標準的農村婦女形象，年紀大概四十，一件圓領T恤外穿著一件玫紅色的外衣，黑色的褲子，腳上是很不搭的運動鞋，估計是為了出門方便吧。體態偏胖，雙手黑紅黑紅的，有些粗糙。她叫王學芬。
寒暄過後，要切入正題了，張奇俊率先開口。
“包小迪這個事情，我們律師在你們來之前已經調查過了，也和辦案的警官溝通了意見。現在的情況，對他很不利啊。”張奇俊不緊不慢的說道，對麵兩人明顯麵上一緊，張奇俊擺擺手，示意聽他說下去。
“事情是這樣，包小迪之前是在中鐵14局做工，也是有正當職業的人，”看到對麵忙不迭的點頭，張奇俊繼續說下去，“但是我們了解到，他們幾個工人在施工時挖出了一些東西，可能是文物，包小迪私下裏藏了一些，然後大白天的就拿到路邊去擺攤，被警察給抓了個正著，你說說，這國家地下挖出的東西，是能隨便拿的麼？唉，就是拿了，那也得藏著掖著點，怎麼能拿去街上擺攤呢？這不是等著讓警察抓你嗎？這包小迪，人太老實了！”張奇俊痛心疾首。
“是啊，他這個人就是老實，我都跟他說不要出去打工，好好呢在家種地，他就是不聽，現在人被抓了，我們要咋個整嘛。”王學芬眼看快要哭出來了。
“律師，那我們現在要咋個整，你們給可以幫忙把我鍋鍋整出來，他真呢是老實，書都沒有讀過，什麼都認不得，才會犯這個錯。”男人畢竟要理性一些。
“現在有兩種狀況，第一種，如果他拿的這些東西是假貨，不是什麼文物，那他拿著這些東西去賣，可能就構成我國刑法規定的詐騙罪。這個好理解嘛，拿假貨去賣給別人，就是詐騙，懂吧？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好辦，他東西也沒賣出去，屬於犯罪未遂，通過我們律師的運作，可以爭取取保候審，先把他從看守所帶出來。以後檢察院要不要起訴，我們走著再看，但是即便起訴，我們也可以給他爭取緩刑，就是不用在監獄服刑。這個，我們是有能力做到的。這種狀況，是比較理想的。”
有理想的，就有不理想的。
“那不理想的狀況是什麼？”包小迪的妻子一臉著急追著問道。
“不理想的，就是他拿到的東西真的是文物。如果真是文物，這個事情就可大可小了。小了，判個五年以下，大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張奇駿陰測測的說到。
“唉喲這個殺千刀的，咋個就碰上這種事，叫我們咋個活嘛，嗚嗚嗚……”王學芬一聽可能要殺頭，沒忍住就哭出聲了。我趕緊遞上抽紙。
“哎，大嫂你先不要哭，律師今天約我們過來，肯定是有辦法呢，是不是，律師，你們有什麼對策？”包曉明盯著我們問到。
“對策嘛，首先我們律師要盡快介入，了解案情，最主要是核實一下他拿的到底是什麼東西。要真是文物，最後怎麼定性還是要找專家來鑒定，隻要運作好了，也可以大事化小。然後跟公安這邊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人先帶出來。因為現在還沒有逮捕，檢察院還沒有介入，案子都在警察手上，操作的空間還是有的。話我隻能說到這裏，既然我們律師敢把你們從貴州叫過來春城，肯定我們也是有把握的，你們不用太擔心。”張奇駿說完，喝了一口茶，略帶玩味的看著兩個當事人。
“有把握就好，有把握就好，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們。”王學芬一聽有把握，也就不哭了，拿著紙巾擦起了眼角。
“那律師，你們接我們這個案子，要收多少錢？”包曉明試探著問到。
“你們這個案子，我們律師的工作量是很大的，我們先要去會見包曉明，要去和公安協調關係，還要找專家來鑒定，根據《雲南省律師收費辦法》，我們收取的律師費是一萬元，這一萬元就包括了偵查、審查起訴、審判三個階段的全部費用。其他還要一萬的辦案費，這個費用主要是用來打通各種關係。雖然我們也想盡可能讓你們少花點錢，但是想要把案子辦好，這些錢都是必須要花的。”張奇駿說完緩緩坐直身子，看著兩個當事人。
我有些不解的看著張奇駿，不是說好一萬嗎？
張奇駿瞟了我一眼，示意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