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一戰後一個月,百裏戈披甲入皇宮見大宋皇帝趙煦。
趙煦降階來迎,親手將百裏戈扶起,說道:“愛卿,多虧有你,這才保住大宋岌岌江山。”百裏戈忙道:“臣微末之功何足掛哉!陛下當世聖主,此次退遼軍拒吐蕃虧得聖上洪福齊天啊!”趙煦年青的臉上登時露出了滿意、驕傲的神色,說道:“愛卿不必自謙,雖說咱們人多糧足,軍民齊心,但也虧得將軍識破奸人賊計,才保得一方太平。朕要封你為護國公,統領我大宋天下兵馬。”百裏戈整鎧下跪,握拳抵胸,凜然道:“陛下,月前一役,可保我大宋數十年安寧,奸人既死,我大宋暫無憂矣。陛下無需多出一個護國公,更無需一個兵馬大元帥。”趙煦聽罷,更是滿意,說道:“愛卿,愛卿,朕總得為你做些什麼。你為朕披甲奮戰,馳騁沙場,保我大宋江山數十年安寧,此乃不世之功!”百裏戈抬頭直視趙煦眼睛,坦然道:“臣請陛下準臣辭去征西元帥之職。下臣心中思慕一人,渴慕生生世世與他相守相依,不離不棄。”趙煦手按劍柄,見百裏戈坦然不懼,良久方道:“準奏。”百裏戈叩頭拜謝,辭宮而去。
翰林學士範祖禹上前道:“陛下聖智,功蓋千秋。”趙煦微微一笑,說道:“傳朕旨意,故將百裏藜忠君愛國,恩封為征西大將軍,授西寧候。百裏藜發妻仁慈淑德,授一品夫人。百裏故部諸將愛國護民,軍職晉升一級,以彰其靈。”範祖禹領旨退下。
且說百裏戈星夜疾馳回到天山飄渺峰,快馬來到靈鷲宮外一院落,見段譽在院牆外來回徘徊,低頭喃喃自語。奇道:“大理皇帝,你還在此地盤桓?”段譽惘然若失,猛一回神,說道:“兄弟我胡裏胡塗,望來不似人君,你叫我皇帝,我實在慚愧得緊。”百裏戈半信半疑道:“你再怎麼不似人君,那也是大理皇帝陛下,怎能拋下國家,獨自在外?”守候在一旁苦苦勸不回皇帝的群臣齊齊點頭。段譽雙肩一垂,悵悵道:“你來了,我要走了。我得走了。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天上人間……”
百裏戈深深皺眉,不解其意。段譽自見過楚衣淩真麵後,行事一直出乎常人意料,用詭異來形容也不為過。失了神魂一般,大理王後王語嫣也是如此,兩口子仿若出了什麼問題。
百裏戈步入院中,此院三間竹屋而立。他緩步行到中間房門口,見屋內蕭峰正為床榻上的楚衣淩拭臉。長歎一口氣,轉身來到院中,背手望天,楚衣淩受傷過重,昏迷月餘,不知何時可能清醒?半刻鍾後,蕭峰步出房門,亦來到院中,二人悄立院中,無人能回答他們。
且說段譽離飄渺峰回到大理,見政務堆積如山,心煩意亂,當即轉進後宮尋皇後王語嫣。王語嫣正坐於鏡前命宮女為她上妝,見他回來,喜道:“陛下,你看我是不是變得更年輕了?漂亮?你說我美不美?”段譽怔然不語,皇後王語嫣又再追問,段譽隻好點頭道:“你比從前更漂亮更年輕,你一直都美。”王語嫣聽罷,先是一喜,繼而悶悶不樂,說道:“是不是比楚衣淩更美?”段譽搖頭不語。王語嫣見他不答,坐立不安道:“是不是他比我更美?”段譽又是搖頭,隻道:“你是你,他是他。”王語嫣心甚不滿,立時命令宮女為她重化過妝。
段譽萬念俱灰,頹然來到政令廳皇椅中坐下,手中摸索椅上龍形雕紋。這時,鄯闡侯高升泰快步入廳問安,段譽心中一動,將軍政暫交予他掌管,自己避入書房,拒不見人,隻令人按時送飯。
段譽在書房中輾轉來回走動,心潮起伏,倏兒王語嫣音容,倏兒楚衣淩笑貌。一來一回隻將他絞得心緒不寧。一個錯步,失手將錦桌上一盆“十八學士”打翻在地,驟然一驚,乃醒悟道:“幼時我愛朱砂紫袍如性命,不肯輕離;及長見狀元紅燦爛,轉而愛之;待我見到‘十八學士’,以為珍貴,又專心愛之。原來我之情意便如喜獵這茶花一般,隻是見一鮮愛一鮮罷了。我段譽真真是個臭男人!”他也不令人進房收拾殘坯,腰一彎將摔壞的花朵捧在手心,喃喃又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你我……天上人間。”憤而擲花,幾腳將其踩爛,扭身回到書桌旁,見桌上筆墨俱全,提起筆來,不知下筆作何?
三個月後,忽然打開房門,降下旨意,傳大理皇帝之位於鄯闡侯高升泰,自己懷抱一幅未裱畫像遁入天龍寺為僧,有內官送飯之時偷眼瞧見,那隻是一幅未完成之畫作,因其畫上隻有廖廖一個背影。
乃說虛竹雁門一役後,通曉諸般內情,知其癡戀,僅一空局。回到靈鷲宮中避入密洞月餘,散去一身功力絕學。出洞時身結百衲衣,徒步行乞萬裏來到莆田少林寺,重新落發出家,法名釋慧空,俯視諸方,終得成一代高僧。
慧空禪師坐化前,口說偈語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