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披頭散發隻著一件白色裏衣的劉榮赤著腳踏在含丙殿光滑的木質地板上,反反複複地唱著這篇流傳甚廣的詩歌,不時間還發出陣陣笑聲,仿若瘋魔。隨侍的宮人圍了一圈,心驚膽戰地看著這一幕,不住的呼喚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卻因為唯恐弄不好會讓這位新晉的貴人有個什麼閃失,由此使自己受到牽連,因而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敢真正上前勸阻劉榮的。

處於眾人焦點的劉榮這時可感覺不到這些人內心的焦慮,他踏著拍子應和著口中之言,隻覺得還是不夠盡興,還缺了什麼,這時放在檀木架上的佩劍映入了他的眼簾,頓時目光一亮,他終於知道少了什麼了

——以歌助興,怎麼又少了彈劍相慶。

看到劉榮作勢要拿放在兵器架上的寶劍,含丙殿內的侍從這可真的是急了,這太子眼瞧著病的越發嚴重了,要在僵持這麼下去,等會自己還是躲不掉一個失職之罪。

正當已經僵持許久的兩方中的太子宮隨從正打算不顧尊卑一擁而上把像是中了巫蠱之術的太子殿下製服時,一道急切又焦慮拖著長長顫音的女音清楚的從殿門外傳了進來,“我的兒啊!”

聽到這個聲音,殿中所有的宮人都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神色也放鬆了許多。很快一道紅色的身影便從他們身邊閃過,徑自往正處於大殿中央的劉榮撲去。

神智已有些不清的劉榮看到一抹紅影飛快地向自己撲來,正想隨手推開便不知怎麼的腳下一滑,仰麵倒了下去。

“太子殿下!”

“榮兒!”

眼見劉榮一聲不吭的倒了下去,原本因為栗姬的出現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內監們一下子又慌亂起來——若真的是太子出了事,那他們可真的是要性命難保了。剛剛安靜下來的含丙殿頓時變得更加嘈雜混亂,眼見情勢一發不可收拾,太子宮當值的中黃門福春連忙指揮著眾內侍,讓他們把太子抬到床上去。

“住手,我看誰敢動榮兒一下。”胡亂用袖子擦了一下臉頰,栗姬看向太子宮的內侍們的眼光滿是凶狠與懷疑,活像一隻擇人而噬的毒蛇。

看到這麼凶狠護崽的栗姬,福春不禁一愣,竟有些被嚇住了,不敢再提抬太子上床休息的事。於是等落後一步的漢景帝劉啟等人進來時,不禁愣住了,大漢新立的太子劉榮隻著裏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早他一步進殿的太子生母栗姬正在一旁伏地痛哭。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將栗姬娘娘扶起來,把太子殿下抬到床上去。”隨皇帝一起進來的中常侍春陀看到這一幕,不禁在眉宇間擠出了一個小小的“川“字,大聲喝訴道。

說完,隨即快步向前的他伸手想要扶起哭得正凶的栗姬,誰曾想,悲痛欲絕的栗姬絲毫不給他這個中常侍麵子,反手一甩,硬生生的拂去他示好的手,直接往皇帝劉啟的方向撲去。

“陛下,您要為我們母子倆做主啊!榮兒這分明是中了巫蠱之事的症狀呐。”拉著劉啟寬大的衣服下擺,栗姬哭的是肝腸寸斷,“定是有的人見不得我們母子倆好,給榮兒下了巫蠱,不然榮兒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日就神誌不清了……”

“栗姬,慎言。”眼盲的竇太後狠狠地敲了一下龍頭拐,打斷了栗姬的話,那雙早已失明的眼睛“看”向劉啟,少於地出現了嚴肅之意,“栗姬憂心太子,哀家明白,但這巫蠱之事關係重大又牽扯到了太子,這話可不能因為猜測就隨隨便便說出口。”

“太後,我沒有……”就在栗姬想要開口分辨時,劉啟一道眼神掃了過來,她不得不暫時放棄了與太後爭辯的打算,安靜下來,隻是胸前不住起伏和通紅的臉頰顯示出她的心還很是不平。

提了提掛在身側的佩劍,劉啟開口說道:“母後,栗姬說的也有道理,榮兒這場病著實是怪異非常。”

“啟兒,你是說?”竇太後換了一個比較親近的稱呼。

“是的,兒臣以為正所謂無風不起浪,太子行為失常背後必有其原因,就算不是巫蠱之禍,也是宮中有人對太子下手,所以,兒臣以為應當徹查,不然不足以正法紀。”‘法紀’二字,景帝劉啟說的很重。太子初立,便發生這樣的事,被立儲之事已經弄得焦頭爛額的劉啟不得不懷疑這幕後是不是有某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