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蘇州城,柳絮在整座城市裏作祟,隻將它裝點成素白的仙子,卻與白雪不同,空氣裏,都有暖洋洋的味道。
挨過了冬天的生物,都複蘇了,整個蘇州城,都開始熱鬧起來。而往日裏平靜的城內,突然湧入大批的外地人,形形色色,有戴著骷髏麵具的行者,亦有官兵模樣的人,各大客棧頓時客滿,在熱鬧的背後,人們卻隱隱感到不安。
這些,都與那把劍有關。
劍叫月邪,相傳是刀客蘇晉南打造,削鐵如泥,無堅不摧,刀刃是亮到煞白的顏色,絕對是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武器。但是,真正吸引他們爭相問尋此劍下落,不遠千裏地趕到蘇州城的,是月邪劍鞘裏的藏寶圖。相傳蘇家與前朝皇室有親密交情,而前朝帝王死前曾將前朝秘密寶藏地點告知,而今蘇晉南已死,而他生前打造的這柄劍的所有者蘇江北,當然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抓住他,找到寶圖,然後,或獨吞寶藏,或上交當朝,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升官發財,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哪怕劍鞘裏沒有這寶圖,月邪亦是價格不菲的武器。
人,都是貪心的。而貪心,是會侵蝕人的心智的。
16歲的齊墨玉,站在茶樓的窗口,望向這往日寧靜的蘇州城,到處都可以感覺到一股殺氣,內力衝撞之下,恐怕不出幾日,蘇州城便會被搞得烏煙瘴氣。貪心的人,都會不計後果地滿足自己的私欲。
年少的墨玉臉上,有著不合年齡的成熟和睿智,目光深遠地望著下麵的街市,他在找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蘇晉南的獨子,蘇江北。要找藏寶圖,當然要先找到他。據說蘇江北,已經修煉成了蘇州城裏最厲害的劍法,他有一把劍,在月光之下,會發出灼灼的光芒,相信,那便是月邪。他殺人無數,但殺的,都是為富不仁之商,或是官兵劫匪。死於月邪者傷口皆成月牙形。而此人又擅易容術,要找他,可以說難於上青天。
但對於齊墨玉來說,這是小菜一碟,雖然他年僅16,卻因天生異能,破解易容之術分外簡單。但問題是,沒有人,知道蘇江北長什麼樣。或者說,見過的,都已經上了天,即便是上了天的,見到的,怕也隻是他易容後的麵目。
所以,有人傳言,他是位麵容清秀兩袖清風的英俊少年,有著令雪峰融化的笑容,亦有人說,蘇江北麵容猙獰,比那鬼蜮之魔還要恐怖十分。有說他是白發之老人,有說他是中年絡腮胡,傳聞種種,比那七色虹橋還要豐富。
那日,是齊墨玉第一次見到扶桑。
俯視下方,正對對麵的一家饅頭鋪子,饅頭的香氣隨著蒸氣氤氳向上,直逼進人的耳鼻喉。
一個身影閃過,髒髒的小手抓起雪白的饅頭撒腿便跑,也不顧滾燙的饅頭是否弄疼了手,卻一頭撞到了肥胖小二的身上。
隻見小二揚起的手就要落在少女的頭上,墨玉有些不安,欲出手時,卻見少女一口咬在小二的胳膊上,頓時,蘇州城的天空響起一聲殺豬一般的嚎叫聲,叫墨玉忍不住撲哧一口笑了出來。
少女慌亂而跑,人群密集,她便沒了轍,徑直朝著墨玉所在的茶樓蹬蹬蹬地溜上來,而惱羞成怒的小二操起一隻手臂粗的小棍子便跟了上來,口中叫囂著,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好好修理你!
滑稽的你追我趕便在墨玉麵前展開了,少女與他四目對視一秒,墨玉看到一張雖是髒兮兮卻五官極其秀麗的麵龐,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女,雖然被是她好幾倍大的胖子追趕,卻絲毫沒有害怕的神色,俏皮勁兒滿身都是,衝著墨玉展開一個輕淺的笑容,就直往他的桌子下鑽。
奇怪的是,對她,墨玉竟然有似曾相識的錯覺。
胖子追來,正欲伸手把少女從桌子底下拎出來時,墨玉大吼道,放肆!
胖子一慌,看到白衣少年兩手背向地怒視著他,頓時收斂神色,用委屈的聲音道,這位少爺,打攪您了,可這丫頭簡直無法無天了,她偷我饅頭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前些日子還和城裏的老乞丐合謀出演“賣身葬父”的戲碼,騙過往人的錢財,少爺您可休要同情她,她……“好了,不要再說了。”墨玉看到桌子下麵伸出一張小臉來,滿臉的委屈,眼睛卻是亮晶晶狡黠著閃著,心想這胖子,可倒也是真委屈了,便從衣袖裏拿出一錠銀子,丟到胖子手裏,淡淡道,“無論如何,這樣莽撞是不好的。這錠銀子拿去,就當是她吃你饅頭的補償吧。”
胖子感恩戴德地下了樓,墨玉向桌子下的少女伸出手來,出來吧,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