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微笑著眼睛搖搖頭,幾乎毫不猶豫:“別開玩笑。”
傾心理所當然的無所謂道:“我才沒開玩笑。”
“顧傾心,你……”
“好啦好啦,不要動不動就連名帶姓地叫我……”她很快換了一副麵孔,認真地說,“反正掌櫃的又不是真的老板,你才是。相信我,我能幫到你的。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這一點你很清楚,不是嗎?”
他看進她的眼底,似在探尋答案。然而她的眼神無所畏懼,卻深邃如海。如果說這三年她學會一件什麼事,那便是隱藏。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什麼也沒想,我隻是想能夠幫到你而已。”她卻好像已經知道他在想什麼了而已。她笑得燦爛,眼睛裏是熟悉的清澈見底。這才是真正的那個她。語氣一轉,她撒起嬌來,彎彎的眼睛,“讓我有點什麼動腦子的事情做嘛~~”
“什麼我都會給你。”顧軒淡淡笑著,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笑裏包含的是怎樣的感情,“隻要你要,隻要,我有。”
三日後。
傾心帶著從趙那裏接過的,心字樓掌櫃才有的印章,和顧軒一同出現在心字樓。
這也是傾心第一次知道,沒有人了解心字樓的真正擁有者是誰。她原以為,近些日子處理的那些賬目已經夠叫人驚訝了,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對於身邊這個微笑著的男人,她了解的,實在太少太少。
顧軒坐在屏風後麵,隻看得見模糊的影子,傾心站在他的身邊。
於是在屏風外麵,陸續到來的一幹主事都看見了,那個站在主人身邊身材窈窕的女子。
所有人的眼神裏都透著探尋,卻沒有人敢問,隻互相交換著眼神,猜測著那女子與主人是什麼關係。當中,除了一個麵容清傲的紫衣女子。
她柳眉細腰,天生一副冷媚的風骨,驕傲如孔雀。
她的眼睛,直直盯著屏風後麵,仿佛能看穿那片白絹。對於屋內其他人,也全部不聞不問。
她是趙汐兒。
“咳咳。”屏風後麵一聲輕咳,屋裏細碎的聲音停了下來,像是早就練習好了,主事們在屏風前站成兩排。趙汐兒站在靠左邊的第一個。
“大家都知道,心字樓一向由一男一女兩位掌櫃共同管理。”這是傾心第一次聽見顧軒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與平常的顧軒完全沒有辦法聯係在一起,現在的這個人,仿佛比顧軒要年長好幾歲,“連掌櫃半月前回鄉,這幾日樓裏的事全賴莫掌櫃一人,辛苦了。”顧軒頓了頓,“我今次來,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新的掌櫃。”
話音剛落,眾人見屏風後麵的兩人互相點點頭,那窈窕女子便自屏風後麵繞了出來。利落地站在眾人麵前。
正如傾心所料,她才一出來,便聽見唏噓一片。
趙汐兒擰起眉,直勾勾地看著傾心的臉。目光細細地掃過她的眉,然後是她狐狸一般狡黠的眼睛,她正看向右邊。那似曾相熟的五官。
她長得,很像……是叫什麼來著……對了,苑陽。可是……
趙汐兒懷疑地看著麵前的女子。臉上的淡然微笑,透著十足的自信和把握。一個人的身材會變,五官也會變,更況於彼時的她還是個小丫頭而已,一個滿臉天真笑得燦爛,不諳世事的丫頭。可是麵前的這個人,與其說是改變,莫若說是脫胎換骨也未為過分。
如果,她真的是苑陽……那麼……
“公子,讓這位姑娘做掌櫃,我以為不妥。”右邊站著的第一個男人站了出來。這是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來歲,看上去十分幹練。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一眼傾心,皺著的眉透出對她的不滿,“這位姑娘,是第一次來心字樓吧,一個對心字樓完全不熟悉的人,要怎麼擔得起這樣的重任。姑娘,這掌櫃可不是看上去那樣好當的,更何況姑娘年紀輕輕,心字樓沒有這個先例。”
顧軒沒有說話。
傾心,你可想清楚了。
“莫掌櫃的意思可是說,年紀輕就沒有辦法處理好樓中事物?”傾心向對方輕輕鞠了一躬,抬眼等他回答。
莫宵沒有說話。
“心字樓一共分三個院,傾心在這裏向郭、錢、吳三位院長問好了。”傾心越過莫宵,對他身後的三個男子點點頭。“——莫掌櫃不用擔心,傾心在來之前便已經在公子那裏好好了解過了,心字樓的大體情況,傾心還是知道一點的。”
莫宵神色微變:“姑娘的名字,是‘傾心’?”
“正是。”
站在右邊的四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還是莫宵對屏風後麵說:“公子,除了新掌櫃,是否還有其他安排?”
“莫掌櫃猜的沒錯。”屏風後麵的影子站了起來,但似乎沒有打算走出來,“心字樓一向有四個‘心字姑娘’,從半年前,憐心滿二十四歲之後,就隻剩下三個。秋祭馬上就到了,也需要找人頂替憐心在祭祀中的工作。”
所謂“心字姑娘”,傾心在之前就已經知道。那是心字樓中四個名字裏含有“心”字的年輕女子,在每年的秋祭上,各自擔任不同的角色,相同的,卻都是擁有出眾的相貌,優雅的品行,無一不是人中之鳳,從千百個女子裏精挑細選出來的。隻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會和自己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