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己卯晴
是日,瓊知元和縣事第六年也。醜初起,入拜於寢,乃出。以廉訪陳公先約至文昌祠行香。
比至,則聞中丞奎公已蒞,會府急徙步趨詣焉。久之,方伯鄧公、糧道吳公繼至,始隨班慶賀,九頓首,禮成。少憩俱散。自詣都土神祠行香。旋詣長洲令王君芸莊、吳令淩君鏡之,從署蘇州太守林公集撫署賀歲。入拜於二堂。出,順道至臬署,亦克見。再至藩署、糧道署,則投謁而已。過吳署入焉,小坐而出。複同登太守之庭,一致禮焉。沿途過寅好之門皆循俗留名刺為賀。比歸,王、淩兩君亦來升堂以拜吾母。其他客之來者亦不一其人。而鄉人宋鬆存司馬(枏)、楊厚卿通守(和培)、傅泳甫大令(維祚)、徐右賢巡政(升輔)則均與複拜。以久病之故,夙夜過勞,忽見眩暈,逾時乃定。遂謝客靜養,始複如初。是日晴光爛然,萬象輝耀,當為年豐人壽之征,雖孱軀未盡複元,亦有喜氣焉。午後,毅兒、昂兒偕出謁見長者。
初二日庚辰雨
元夕睡味頗暢。辰起甚淸健,病其真除耶?巳刻,出署拜客,曆葑、盤、胥三門內之地。惟於蘧園遠宸觀察,及沈期仲大令兩處入坐一談而已。申正乃歸。雨聲潺潺,微有寒意。入夜病象又變。初睡頗安,一再寤後,已到寅初,遂煩躁劇作。耳鳴內熱胥起,相火尤熾甚,以致陽強精出,輾轉久之甫一合眼。則夢遺之夢作矣。驚厥而起,似又無所泄然。循是以至天明,卒未少安。
初三日辛巳晴
清曉,晴光爛然,至午乃陰,然斜日複明,天氣殊佳也。巳初出署,曆婁、齊、閶三門內外拜客。惟於方基捐局小坐。局員為鄉人劉漢章少尉也。申初始得歸。懲一酗酒者,以其無忌憚也。得劉少芸鄠縣一函。薄暮,病象又變,若陽虛者然,坐立皆空,眩如不可支者。延顧伯年一診。謂餘平肝養陰,無他治法。以“二加龍骨湯”為非宜,為其中有附片也。
初四日壬午陰夜雨
既明,遺症一再作,不堪其苦,且不得一合眼而起,殊悶人也。午初,出胥門拜太倉、常熟、昭文、無錫、金匱諸君及劉康侯觀察。往來肩輿中亦不懌也。午後,服葉天士遺書中二方,丸藥、湯劑互入,似熱為稍止,而心殊惴惴,以多清涼之品必能療根也。薄暮,招集鄉人一飲。惟王聘三庶常、陳敦五孝廉為初至之客,餘則鏡之、鬆存、永甫、厚卿、春帆、爾賓、玉蘅、藍村、右賢、少眉,皆朝夕常聚者。
初五日癸未雨陰
前夜雖未安寢,尚能成睡。犁旦即起,偕兩縣集撫轅,談久乃散。複會於藩署,中丞、方伯均未見,惟寅僚自外州縣至者皆及晤焉。故府憲閩王可莊太守公,本以丁醜狀元,官修撰入直南書房,當太和門火災後,曾上疏極言時政闕失,語皆切中,同官多附名焉。蓋以其議論甚偉也,疏入,醇親賢王方柄政,見之滋不悅,詢知為太守所撰,曰:“此人豈可留於都中者乎!”其後授之鎮江守也,實根於此。不然,近數十年來,無狀頭以知府出者。此語聞之林太守質侯,蓋與公為同鄉至好,故稔知之。潛記於此,以見儻論之不見容,為可慨已。午後,肝熱劇作,至不可耐。急延顧伯年一診。又久之,少寤乃定。王少穀來共飯乃去。薄暮,神氣懨懨。鏡之招飲亦未能去。入夜幸得安寢。
初六日甲申陰
辰間,詣藩署介祝,鄧公之夫人壽日也。然微聞其以妾為妻,且讎視嫡子,有涼薄之誚。方伯殊不能製也。既出,曆胥、盤、葑門拜客。午正乃歸。晚間,招集鄉人何建之主簿數君一飲,以初四未至也。亦大兄及毅兒陪之。得魁文農觀察一函。
初七日乙酉晴陰
辰起,過長洲驗瘐囚一。便入芸莊署小坐。巳刻過吳署,與王、淩二君公宴陳桓士司馬、汪蘅舫大令諸同寅,共二席。列者九人,皆外州縣之至省者。申末歸,得廷獻侄一函。
初八日丙戌晴
辰間,偕府憲及王、淩二君集臬轅,坐伺久之,以客眾未及請見。遂出胥門迎上海道聶仲芳觀察。逾午不至。歸一飯,再往乃來。乃得謁。比返署,則日已昏矣。手輯《紫藤軒雜記》一卷,是日卒事。
初九日丁亥晴
辰刻,撫憲接江南織造印,蓋兼管也。往賀焉。複偕府、縣集臬署,亦未見。歸,趙伯含大令、王聽泉守戎先後來訪。複魁文農觀察一函。複致陶霖普大令遼左一書。兒輩以鏡之召飲。均往赴焉。
初十日戊子陰
辰間,詣撫轅衙參,中丞以“棲流所”為詢。向為程紳肇清、慶祺父子經理,積弊已深,而官中無從鉤考。蓋蘇州善堂皆如此,不特一“棲流所”也。男女普濟兩堂,育嬰堂,義倉、豐備、積穀、寶興公所,紫陽、正誼兩書院其尤著者。鄉紳多據為世業,所侵蝕冒領,歲以千百計。故有不樂服官,而以歸作董事為快者。其勢皆足以假朝貴之力,脅製外官。曆年大吏又聽其所為,積重至今,其如彼何哉。略一縷陳,付之一慨而已。既出,於胥門江幹,迎謁新授蘇鬆太道魯靜涵觀察(伯陽),年既衰邁,神智似亦未能了了。膺此中外交涉钜任,吾為之慮也。午間,公宴劉赤帆、許璞山、李晉溪三大令於長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