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應遠終於覺醒,他馬上起立回答趙文卿的問話,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自己。他的直率和坦城令趙文卿有些吃驚,自己雖然心性跳脫,卻從沒昧著心肝幹過什麼見不人的勾當。麵對林應遠,竟然能夠引發這樣的反思,他不僅僅是麵鏡子,那麼簡單。趙文卿感到自己先前的想法越來越正確,對方肯定是一個高人。
程序式的客套幾句過後,二人便都好像找到知音似的,並肩而立侃侃而談。
“趙兄,你比我見過的世麵多。能否為了解惑一二?”林應遠終於按奈不住心中迷茫,把心事說將出來,“之前一直久居山林,牧牛讀書。這一下山,時而感到有另一個自己存在,你說怪也不怪?”
“人都如此!出生如雞子,然後啟蒙成人。洗、灑、應、對,哪一般技藝天生帶來?於是,人以教而類,因類而有分。長時間的教化,大多數的人便有一麵相同。因為有一麵相同,便有了交往談資,有了談資便有了了解的基礎;有了解的基礎,便有了誌向的合意;有了誌向的合意,便有了友誼的存在。朋友之所以單列為一倫,原本於此。四海之內皆兄弟,無非有了相同的一麵。”趙文卿想了想之後說。
“可是,相同的一麵並不能代替不同的一麵。相同的一麵僅僅為一,而不同的一麵不僅僅為一。故而,尋找的是相同的一。”
“率然為之,便無謂同一。你看,這麵前的種種何來一麵相同。你、我,現在的同一無非都為趕考的書生,這便是緣。有了此緣,便有了糾葛的可能。”
“你之前的疑惑,豈不如現在之你我?隻不過是由於不同的處境,分合有時而已。你一定讀到過這類的書,隻是一時難得融通罷了。”話雖如此說,趙文卿內心卻感到非常的驚訝,他不過是依書直說,但從沒有這樣感受過自身的變化,並且能及時的反思。要知道,反思就如思想的過濾器,懂得時刻返躬自省的人從來都不簡單之人。
林應遠唯唯點頭,欣然道謝。其實,他不明白的是自己有必要改變或者必須這樣的改變嗎?他知道這隻能靠自己,舉一隅而不能以三隅返都算不上好學。
不日就到了省府。趙文卿比較熟絡,領著林應遠找了間不錯的客棧老萊客棧住了下來,邊複習邊等待考試。外間的各種消息紛至遝來,林應遠也漸漸清楚了一些時下世態。雖不願意改變,卻不得不改變,此時之林應遠已非彼時之林應遠了。有道是,絕跡易而行地難。隻要你踏上大地,你就必然得惹上灰塵,沒有一個人能免除。
林應遠多年的習慣,雖然隻改看湖為看世情,卻不能道裏計其中之差別。一個純粹的空間,也許不能看見的東西很多,但沒有必要去一一了解。但人世間的事情卻不能夠消極以待,時間消耗成了最大的負擔。每天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極其有限,他需要參加不同的活動,以聯係俗世的基礎。如果他還放不下,他也不是林應遠,也不可應付即將到來的大考。他十分清楚,在這一點上,他沒有分裂。
在離大考的前一天,吳耀祖終於在眾人複雜的心態下來到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恰恰住在林應遠的對麵客房。雖說是對麵,卻大有不同。這個吳耀祖確實了不起,當年神童博得無限風光。別人雖有閑言碎語,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過人之處。
吳耀祖組織了一場活動之後,更把他的聲望提升到了頂峰。由於考試有著諸多的限製的條件,不易準確的測到人的能力,但無論怎麼說考試都是最基礎的能力,無論誰都可以通努力能夠表現出來的水準。
為了顯示各位考生最大的潛能,吳耀祖在眾人中提出了一場別開生麵的比拚,參與之人都能在相對公平的測試。那就是,各人在明天考前完成一件文章,封存直到放榜時打開,由一些書苑主持人組成,再加上眾生評論。雖然眾聲喧嘩不是能夠正確推舉的前提,但也是能從中找到一些點的痕跡。擬定的題目很快分散到附近考生的手中,大街上也呼啦啦一下清靜了不少,那些愛熱鬧的人大多都關在房裏作題解題。林應遠是個例外,他依舊在客棧附近遛達。自已的文章一定不能是沒有生氣的題意解決,必須至少是某個觀點的衍生或者獨創。
有獨創精神的人何其勇敢,他們變事實為秩序,跟日月幹著的事有許多相通之處。但凡人都有鼓勵自己和他人的特征,一個人一切失誤都隻能是自己買單。林應遠恰恰是個不願走的太遠的因素。
當眾人都開始封存答卷時,林應遠還沒想好說點什麼。其實,說點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要說和知道要說什麼的時候,自己不應該是一直都要被封存的。趙文卿雖愛熱鬧,卻有著自己的一番解悟。在周圍的人際圈子中,若即若離,沒有給人留下任何記憶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