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荒誕不經，神上瞳以這種方式入侵“天堂”。
侵犯神之領域。
光明的天空，仿佛被洗練得一塵不染。純潔的雲朵漂浮在腳下。沒有實景，甚至連雲層也隻是神上瞳基於認知的臆測，也許這種軟綿綿的物什，根本並非人類所能理解之物。天堂，亦或是天庭，景色遠比想象中淺薄，宛如虛無的盡頭，無依無憑。
沒有鳥語花香，沒有奇珍異寶，沒有飛禽走獸。若是缺乏想象之中天材地寶的華貴也就罷了。連神跡也全無。沒有鑲嵌神代文字圖案的碑刻，沒有高屋建瓴的神殿，沒有氣宇軒昂的神邸。
這才是信仰的真實。
與其說是浮華的天堂，倒不如說是蒼白的地獄。
“這就是——人類敬畏的神明啊！”神上瞳的譏笑，徹徹底底地被這個空間唯一一種生物聽見。
天使，數不勝數的天使，不知什麼時候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整片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如大軍壓境的戰爭場麵。披堅執銳，十字教的描述看起來太過溫柔，它們更像是華夏神話裏的天兵天將，鎮守神之領域。雖說神上瞳看見了這群怪異的生命體，卻不能肯定自己的判斷。
不能信任自己的眼睛，所見之物也許隻是虛假。
人類對這種存在的描繪，毫無疑問是主觀臆測，那麼此刻神上瞳真真切切看到的景象，大概也隻是人類腦海的投影。也許一切都不存在，天使的正體隻是不明的發光生命體。
科學無法解釋的存在。
也許無數年以後，人類的科學才能認知到信仰的物理本質。
這並不妨礙神上瞳此刻的感歎。
“驅逐……異端……”
成千上萬名天使，朦朧說些輕言碎語，恍若靡靡之音，擾人心緒。汙濁的凡人，入侵了神之領域，無疑讓它們憤懣惱火，即便如此，無法察覺它們的情感，甚至無法肯定它們是否有感情的認知。
它們決定采取武力。
“不要這麼緊張，大家坐下來喝喝茶聊聊天多好。”神上瞳完全沒有對危機的認知，微笑道，“我很好奇，真主、天父，這種地位的至高神為什麼沒有出現呢？”
天使們的聲音忽然放大，像是被激怒了一樣。
“原來如此，神，已經不存在了麼。”神上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上帝在創世的第七天，陷入沉睡。看來這一句神話是唯一的真實呢。”
用言語挑逗天使，獲取自己想要的情報。
這種肆意妄為的態度，讓天使們無法再忍耐這個人類哪怕一秒。
光之洪流，從每一位天使身上散發出亮眼的粒子，彙聚成銀河一般的浩瀚海洋。與光明的天空如出一轍的炫麗色彩。無需咒語和儀式，也不同於一般的魔法，這是神話的巔峰，遠超神代魔法之名的宏光。
但是，激烈迸發出的光子沒能刺穿神上瞳的身體。
這名凡人，扭曲起來，像不存在於這個空間。光子無法幹涉到他的身體。
神上瞳沒有使用【神瞳魔眼】。他的眼睛隻是最平凡無奇的人類的姿態。
這名凡人，平淡地微笑，仿佛眼前無數天使才是真正的螻蟻。
“抱歉，時間到了。土禦門解除魔法的時間，果然和我預想的差不多。真可惜，再晚上一秒，你們就能殺掉我了呢，天使們。”
沒錯，安排土禦門解除【天使墜落】的魔法，是為了順利地回到人間。為了避免危險的狀況，將時間控製在隻能一窺天堂景色的地步。一開始，為了與土禦門的行程同步，撒謊說解放【夢置眼】需要時間，拜托神裂拖延時間，算好和米夏戰鬥以及升上天堂之後滯留時間的提前量。精確地安排到這一步。
膽敢以凡人之軀升入天堂，怎麼可能會不做好準備呢。
神上瞳的身影和音色都開始模糊不清。
“瀆神者！”
“褻瀆神靈之輩，吾等雖遠必誅！”
被戲弄的天使們，縱使怒火中燒也無法傷到這名凡人分毫，隻能嘶啞地詛咒、咆哮。
傳說中康斯坦丁因為戲弄了惡魔，被撒旦下令親自收取他的靈魂，讓他永世墜入地獄受苦。此刻的神上瞳何其相像。
（可惜，我永遠無法升入天堂，甘願永墮地獄。）
凡人身影消失的地方，隻留下一聲悠悠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