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周南很忙,冬晴很閑,陳風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暴躁,艾沃……
秦蘇穿著鞋底柔軟的拖鞋走出自己的臥室門,不出所料看到了依舊坐在沙發上、石頭一樣紋絲不動的艾沃。他反射著金屬光澤的玳瑁邊眼鏡從那高挺薄窄的鼻梁上微微滑脫,一雙細長的鳳眼從鏡片上方升起。艾沃不動聲色,麵無表情,兩片薄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蒼白而沒有血色,秦蘇卻能聽見他輪廓鋒利的眼睛的低低的吼叫。
“幹什麼?”艾沃紫色的眼睛依然沒有焦距,要不是他的嘴唇輕微地翕動了一下,秦蘇險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唉,也隻有艾沃這等惜字如金、沉默是金的家夥,才會把“現在這麼晚了,你出來幹什麼”縮略成言簡意賅、直截了當、幹脆利落的“幹什麼”。
秦蘇張口結舌。
說出來上廁所吧,純屬胡扯,臥室裏浴室盥洗室化妝室一應俱全;說出來喝水吧,不合邏輯,小黑會隨時測定好他身體的各項指標和各種需求,水由小黑友情提供;總不能說“今天月亮真好啊我出來看星星”吧?
腦門上一滴汗,被小黑送出的一陣微風蒸發掉。
既然不擅長撒謊,那麼幹脆實話實說。秦蘇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注意你很久了。”瞥見艾沃的眼睛睜大了一點,秦蘇才意識到剛才那句話很容易引起誤會。不過鑒於“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等著驗屍”的真理,他繼續厚著臉皮說下去:“你這幾天一回來就往沙發上一坐,紋絲不動,戳你一下叫你一聲你又渾然不覺不癢不痛。鑒於你老是苦著臉影響了整個YY-419寢室的整體氣氛和宿舍和諧,所以我囉嗦地問你一句:喂,哥們兒,你到底怎麼了?”
“明知囉嗦就不要囉嗦。”
秦蘇喪氣極了,長篇大論換來一句輕飄飄的噎死人的回答,那一刻他有種衝動——讓小黑刑事逼供。
“別人心情如何關我什麼事。”或許為了節省口舌吧,艾沃的語氣中連標點符號都沒有,既沒有逗號的停頓,也沒有句號的完結。
這句欠揍的話終於讓秦蘇擺脫了對冰山鐵公雞的一貫恐懼,他知道各個臥室門的隔音效果,於是放心大膽地喊出來:“我們是別人嗎?分明是自己人!”
艾沃終於把目光移向了秦蘇。
“我們是室友!要在一起生活蒸蒸四年!就算一條狗,在一起生活四年也培養出感情來了,何況人呢?”秦蘇的鞋底很柔軟,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無氣場,走到沙發麵前,一屁股坐在金發紫眸的冰美人身邊,嚴肅地表明心意:“如果你有不開心的事,身為室友,我不介意做你的心靈垃圾桶。”
“你有什麼好處?”艾沃的語氣終於出現了起伏,至少秦蘇好歹聽出了問號的存在。他不解地反問:“幫助朋友難道需要理由嗎?”
“朋友。”艾沃把這個詞放在舌尖轉動了一圈,好像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似的。他搖搖頭,金燦燦的馬尾在腦後搖晃著,指尖碰觸上了秦蘇的耳垂。
艾沃的指尖光滑冰涼,那種溫度和觸感透過耳釘傳導進來……呆愣了N久,秦蘇才反應過來,艾沃的目的地並不是他的耳垂,而是他耳垂上的耳釘。
“懶得複述我的故事,傳在你電腦裏,回去看。”三個短句下來,省略到沒有主語。
秦蘇悶悶地看了艾沃一眼,悻悻地回屋了。
看完這個故事之後,秦蘇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艾沃這個老小子,居然已經三十二歲了……比周南還大五歲呢~雖然這個世界已經解開了人類衰老的密碼,青春永駐也成為現實,可是……可是……可是艾沃居然已經三十二歲了!
艾沃紫色的漂亮鳳眼看上去空無一物而非深藏不露,加上他精致秀美的麵容,冰塊般清冷的聲音,讓秦蘇徹底忽略了他的年齡。
哎呀呀,真是個丟人的失誤。
由於艾沃把他的記憶原封不動地上傳到了小黑裏,因此呈現在屏幕上的不是單調的文字,而是色香味音畫俱全的影像。
後來秦蘇問:“這都是真的嗎?”艾沃隻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不屑於欺騙。”
真不愧是艾沃的風格。
呈現在屏幕上的,是一幢頗有些歲月的、建造在森林邊緣的城堡。秦蘇搜素腦海裏的記憶,初步判定此處是東歐。
這種類型的城堡即使在原來的世界也留存不多了,何況這個科技過於發達的奇妙新世界。
鏡頭一點點深入,飛速地掠過黃銅色的鏤花的大門,穿過鋪著白色鵝卵石的寬闊車道,越過各種叫不上名字的、精心修剪的花花草草……鏡頭定格在了城堡花園的一角。
那個角落裏有一排排的葡萄架,紫色的葡萄晶瑩剔透,與艾沃的眼睛是一模一樣的色澤。
葡萄架下斑駁的光影裏,有一個銀色的浴盆。浴盆裏不時濺出泡沫似的水花和比水花還清脆悅耳的“咯咯”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