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仁域冬天前後是沒有雨的，全被雪給占了。
夜晚，這雨隨風而來，來的沒有任何的征兆。
雨打在樹上，葉上，草上，天地間似乎隻有了這窸窸窣窣的聲音。
羅環山脈大小山嶺密布，雪化雨來，漫山遍野彌漫涼意，一層層的雲霧籠罩在山林間，大大小小的房庭宮殿都被掩埋。
羅環山脈因山脈最高峰上的存在羅環派而命名，千年前羅環宗祖師羅浮真人飄然而來，一人一劍，雷霆閃耀，掃滅盤踞山嶺間大大小小妖獸，威震四野，開宗立派，環水而立，命名羅環派。
千年之餘，因半甲子大道經傳、弟子新收之故，距今也已繁衍出三十二代，真傳千餘，其他不可計數。
子夜時分，蒙蒙水汽，絲絲縷縷，騰出湖麵，悄然流淌，氤氳山野人跡。
羅環派偏僻一角，房子裏還有星星餘餘的燈火，隨風搖曳，燈苗微光似乎下一刻就要熄滅，將這房間歸於黑暗。
唯一蒲團上，跏趺坐著一個人影，一劍，一拂塵在身前擺放，半個身子在陰影中，平添一份寂寥。
門開，魁梧的人影闖入，燈光愈發搖曳，黑暗中的人影更不可見。雨絲隨風而來，寒意漸生。
“你沒死？”
聲音響起，一道光芒憑空而起，蒲團上的那人也抬起臉來，時間雖短暫，但也足夠來人看清麵孔。
記憶中的模樣，清秀的五官，略抿的嘴唇，沒有變。卻臉色是越發的白，缺少紅潤。讓人心驚的是，那眉心處還有一道劍痕，瞳孔收縮，漸漸沒了光采。
“你……”
終究是沒有說完，身體已倒地，卻是不知何時，青年身前劍已沾上一抹血跡，正如倒地的屍體一樣，血氣滲出。
趙君眼中出現一抹複雜，眉心處絲絲針刺的感覺。
“一切都了結了嗎？”
細語呢喃，在空曠的房間中響起。
趙君知道自己不是他，以前的他已死去。兩天前死去，又歸來。終究不是他自己。
兩個月前，大道經傳，弟子入山，其中就有趙君。資質平凡，為人木訥，不起眼外門弟子，沒人主動交往，也不主動去交往別人。不久卻有際遇，未曾想為人發覺，一劍穿眉，死於非命。
看到現已是一具屍體的章顏眉心處的血跡，一陣陣的輕鬆從身心傳出。
一陣腳步身傳來，很近，似乎是故意讓他知道。
趙君身子一僵，已看到門口立著一人，麵容如月，身著青衫，臉上掛著淡淡微笑，卻不知是何時到來。
“好劍法，不知師弟的名姓？”
雖說大道經傳之期半甲子，有緣家族得到憑證，但總有些人有不同的際遇。那些被長老看重的弟子，又或者千年之餘衍生下來的家族子弟，自有其機緣。
兩個月前，那場典禮，白夜站在前麵，三十二代弟子的前麵，也是這樣的微笑，得到的記憶，是那樣的熟悉。
趙君緩緩起身，手似不經意撫摸著劍，將之掛在身側，拂塵孤零零落在地上，這才緩緩開口：
“師兄謬讚，師弟趙君。”
似乎沒察覺到趙君的動作，眼前男子白夜靜靜走進房間，跨過門口的屍體，像主人一般，掃視一眼，格外的清減。
“地方太簡陋了點，師弟明天去找主管張林，換一間好點的。”
趙君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白夜蹙了蹙眉頭，恢複如常，接著笑著說道：“是師兄想差了，像師弟這樣專注於劍術的人，是不依賴外物的。不過看師弟臉色蒼白，怕是魂魄剛分裂，精血有失吧！”
趙君握著劍的手越發的緊，不知道白夜為什麼忽然提這個，深夜到此是無意，還是有所圖，趙君心中默默地想。
看到趙君的表現，白夜眼中似乎讚賞，手中出現一個瓷瓶，向趙君扔去。
“這是百精丹，有利於恢複氣血。”
趙君看著手上的瓷瓶，百精丹他還是知道的，正好可以緩解他的症狀，隻是不知白夜是何意，心中猶豫。
“夜也深了，也該回去了，師弟明天可以到白樺閣來找我。”趙君往門口走去，忽停頓腳步，“師弟還是把一些事處理幹淨吧，凝虛二層對凝虛三層，好修為啊！”
聲音漸漸遠離，漸至不可聞，趙君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濕透一片，心中的震動卻是沒有消除。
白樺閣為長老所居，在派中地位尊崇，就是不知道白夜是那些長老的弟子，還是長老的子孫，也許是子孫的希望多些，白姓，確實讓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