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遊(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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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好景隻如斯,為許有情知,尋常風月,等閑談笑,稱意即相宜。

十年青鳥音信斷,往事不勝思,一鉤殘照,半簾飛絮,總是惱人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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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自入關以來,四方不平,反聲不斷,朝廷連年征戰剿撫,致使浮屍遍野,腐屍遍地,天花盛行,民不聊生。至順治十六年二月朝廷終蕩平雲貴,是以天下歸心,戰禍將止。

二月二十四,正是一年的踏春節,這一天陽光靜好,微風扶枝,為並不溫暖的初春平添了一縷春媚。然而這般美好的境意卻衝不散現任內務府廣儲司侍郎納蘭明珠府上的愁雲,究其原因,竟是府上的大公子納蘭成德於五天前莫名失蹤,現是生死不明。

此日明珠本是休沐在家,卻更感心力憔悴。能托的關係他都托了,能求的人他也都求了,不但府裏的家丁全被他派出去找人,甚至受他托付的同僚好友也都在傾力幫忙尋找,然而五天以來卻一無所獲。

明珠怒痛,將那日伺候兒子的小廝再次提來審問,而得到的回答還是那句‘奴才冤枉,奴才陪大公子在後院兒玩耍,大公子要喝蜂蜜水,奴才就去給大公子端水,回來大公子就不見了’。

明珠氣得一腳踢翻小廝,怒罵:“照你這麼說,難不成我兒是自己棄家出逃了?!且不論他才隻有五歲,就是他真的棄家出逃,那這家裏是誰人對他不好他才會作此想法?!你,你難道想說是我虐待親兒不成?!你個狗奴才!來人,給我拖出去亂棒打死!!”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啊!!”小廝嚇得立刻尿了褲子,不但尖叫求饒還要撲抱明珠大腿。

明珠冷笑,狠狠踹了他一腳,命人將他拉了下去。這時,明珠之妻愛新覺羅氏聞聲趕了過來。她向堂外匆匆看了一眼,便以帕掩麵拭了眼角淚珠,拉住明珠的手,寬慰道:“老爺切勿動怒,仔細傷了身體。成德自有成德的命,唉!這幾日,妾身想了很多,如果老天開眼,讓我兒安然回來,妾身再也不逼他每日讀那勞什子的聖賢書了!”說罷,聲淚俱下,泣不連聲。

明珠重重歎息,頹然跌入椅子裏,拉住愛新覺羅氏的手,感歎道:“成德是納蘭家族難得一見的早慧之人,或許,真是我逼他逼得太緊了罷!”

納蘭明珠現在的府邸位於前宅胡同,這在鑲黃、正白、正藍旗等權貴雲集的東城區來說,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的一處宅邸,就像明珠現下的權勢在滿清權貴之中也同樣毫不起眼一樣。所以明珠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兒子的失蹤有可能會與他在官場上得罪了什麼人有關。

可有句老話說得好,官場如戰場,稍不留神便死無葬身之地。就在一月之前,順治帝命大學士金之俊撰寫明崇禎帝碑,意在告誡後世之臣要悚然知所警戒,後世之君要慎於用人。按說這事與他納蘭明珠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可偏偏今年廣儲司侍郎輪到他當值,人家大學士說了這立碑撰文共要支取現銀一千兩,誰讓你明珠多嘴多舌支個把銀子你還要向皇上呈什麼支取明細,結果順治一看買塊碑石竟然就要八百兩,氣得把金之俊狠狠罵了一頓,金之俊在皇上那兒受了氣,這口氣他自然要朝明珠發出來。

金之俊何許人也,那可是位跟皇上都敢動不動就耍小性兒辭官不幹的人物,他會把一個小小明珠放在眼裏才怪!於是,立碑事畢,金之俊便著人將明珠那個被傳為神童的兒子掠出來,他不過是想讓明珠著陣子急,解解心頭恨,卻萬萬沒想到,那掠人的是個粗漢下手沒輕沒重,再加上納蘭成德五歲骨弱,竟被大漢一路捂住嘴沒一會兒就給憋死了。那大漢見人死了,也慌了神,知道自己這樣回去複命必死無疑,隻好將成德隨便扔進一戶人家府內,自己亡命天涯去了。

再說納蘭成德被扔進的那戶人家,在前宅胡同北邊不過兩裏,門前是北長大街,府後就是皇宮的筒子河。能住在離皇宮這麼近位置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此時,府門高懸一匾,上書‘靜潛齋’三個鎏金大字,裏麵住的正是當朝皇三子三阿哥及其乳母、隨從、護衛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