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冬天。桌上剛煮好的小米粥還在冒著熱氣,一縷一縷,與太陽光相映,暖黃色。這是個正方形的小屋,小屋裏的桌子是正方形的,椅子也是,形狀的契合,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低聲細語地商量過。窗邊站著個姑娘,名叫夏爾。很多人告訴她,你的名字真好聽,爾就是你的意思。她恰好姓夏,半夏之際,心上有你,也便是這名字的意思了。夏爾不知道是誰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她唯一知道的是這名字裏有一份思念。亙古而來,不綿不絕。
夏爾長得小小的,溫婉可人,瘦削的臉龐在風吹過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憔悴。她總是獨來獨往,萬年不變的齊劉海遮住了她精致漂亮的額頭,雖然有調皮的孩子總是在背後說她一定是額頭太難看或者有傷疤才用這樣的方法遮住,可是她從來不在意。之於她來說,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長相,因為她覺得人的臉都是一致的,沒有好看難看之分,隻有表情,表情是可以區分人的唯一方式。心懷善意的人眼光溫和,表情淡然;可愛活潑的人眼睛裏閃著澄澈的光亮;陰險沉鬱的人,想必很少展現表情,沒有魚尾紋的代價就是,也沒有快樂。
夏爾半年前剛回國,在警察署工作,奇怪嗎?這麼一個文文弱弱的姑娘卻是一名法醫。還好,同是法醫的男友未曦總是陪她一起,他們是全警局配合最好的搭檔。當有那種很嚇人或者會引起不適的案件發生時未曦總是衝在她的前麵,從身後蒙住夏爾的眼睛,未曦的手很大很有力,很溫暖,在他身邊,夏爾總是覺得很安全。夏爾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雖然他們已經相戀5年,可是未曦從未碰到過夏爾的唇,原因隻是,每次,不知為什麼,在二人快要吻下去的時候,夏爾就會流下淚來。
一日A城C大學給警局打來電話,說需要夏爾去給大一新生上一堂屍體解剖課。打電話來的是夏爾、未曦和季末大學時期共同的老師張老,張老和未曦的父母是多年至交,也是看著未曦和夏爾一起長起來的。警局離C大並不遠,恰好未曦也不在,所以夏爾決定步行去C大,好久沒自己一個人去過那裏了。午後,陽光透明的亮,天是藍的,很高,很遠,如果抬起頭對著天說話,應該遠方的人可以聽到。
在去上課之前,夏爾去了張老的辦公室。張老今天看上去有點奇怪,支支吾吾,看著夏爾,眼圈裏竟然泛出了一點淚花。張老拉著夏爾說:姑娘啊,今天你上課要是支撐不住就跟我說一聲,別勉強。“夏爾想一定是張老擔心自己看到屍體還像原來大學時候那樣怕得躲到人群後麵。想起來已經過去好多年了。所以夏爾露出了她招牌式的眯眯笑眼對張老說:”師傅,夏爾已經是大人了,哪裏會怕?“不等張老說出下一句話,夏爾就已經敏捷地背好包跑出了辦公室,來到解剖室,換好衣服,準備開始講課。
“屍體解剖”這個詞的意思是“親自察看”,是病理學家的本職工作。他或者她承擔著對屍體進行詳細檢驗的任務,而且如有可能,還要確定致死原因,有關受害人身份的線索也可能是需要的。整個過程是複雜的。其實人的生命之脆弱永遠是超乎人的想象的,一瞬間的隕落,整個世界似乎都被拋卻了,所謂的繩之以法,對個體生命來說本是於事無補的。可是追根溯源的找出真相,是有意義的,也僅僅是對活著的人來說。
夏爾向學生們講解著驗屍的前期流程和注意事項。首先,檢驗人必須確定受害者確已死亡,這方麵有許多不幸的例子,即當第一個實施檢驗的人宣布被檢驗者已死亡時,此後那“屍體”卻在停屍所裏或者甚至在解剖如上顯示出生命的跡象,吸毒過度,其他形式的中毒或觸電,可導致“生命暫停”的狀態,察覺不到心跳、呼吸,甚至連腦電圖活動也探測不到,但受害人以後在搶救時能夠活過來。
確定死亡時間非常重要,如果嫌疑人需在以後提供不在犯罪現場證明的情況下,尤為重要,不幸的是,盡管已對某些技術的相關精確性提出了要求,但對死亡時間的確定還是停留在大致估算上,隻有極少數幾個案子能確定準確的死亡時間,諸如在一隻鍾因被子彈擊中而停止了走動這種情況下。
習慣上,到達犯罪現場的第一個醫生在確認受害人已經死亡之後,會去測量屍體的體溫,通常是在直腸內深深插入一支體溫計,但這樣做通常會搞亂死者的衣物,也會擾亂病理學家檢驗血跡,毛發以及其他證據的工作。因此,擬待病理學家完成這項檢驗工作之後,再去測定死亡的時間。
人一死去,體內的熱量即開始散發,在溫度適中地區,一具身材適中,穿著衣物的屍體,在6-8小時內將以每小時1.8度的速度降溫。此後,冷卻的速度將會下降,裸身屍體冷卻要更快,肥胖屍體冷卻較慢,體溫的下降速度也同樣與環境溫度有關。例如在炎熱的氣侯下,根本不會冷卻——死後的屍體也許會更加熱。
所有這些情況(當然,在外還有許多其他情況)都應給以考慮進去。一般假定在死去時的屍溫為37度,但如果是死於低溫(即凍死),那麼會從較低的體溫開始下降。為適用各種不同的條件,已經建立起來了複雜的圖表和公式。然而,即使是用最好的方法,其估算時間的誤差大約在2.8個小時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