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的餘暉下,淩亂空蕩的客廳裏,牆角雜亂的坐臥著六個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惶恐卻又麻木的聆聽著外麵漸漸沸騰起來的嘶吼聲。
當最後一道陽光消失的時候,嘈雜的嘶吼達到了頂點,開始和黑暗一同籠罩整個世界。
惡魔已經全部出動,在屬於它們的夜晚發出一聲聲饑餓的呼喊!
厚重的窗簾和床單已經將窗戶全部釘死,使外麵還在工作的路燈無法照進分毫,整個房間陷入黑暗之中,沒有一絲光亮。雖然還有供電,但是沒有人開燈,唯恐引來吃人的惡魔,遭受滅頂之災。
房主希拉跪坐在地上,雙眼緊閉,十指緊扣,肥厚的雙唇不停蠕動,無聲的做著毫無意義的禱告。希拉是個典型的M國中年婦女,皮膚蒼白粗糙,斑痕明顯,一身樣式普通的舊運動服顯得她身型更加圓潤。她一定又在請求上帝寬恕人類,讓外麵滿世界的魔鬼重新回到地獄,還世界和平和安寧。
矮小的和國人福岡田窩在牆角,抱膝蜷成一團,每當外麵連片的吼聲徒然增高,就會不自禁得渾身抖動一下。
福岡田已經臨近中年,像大部分和國男人一樣五短身材,長相猥瑣。據他講述,他在公司裏兢兢業業十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職業升遷,轉職M國N市的總公司,卻不想工作不到兩天,竟然迎來了世界末日。
旁邊,一對年輕的白人夫婦緊緊相擁在一起,女人漂亮的臉孔上淚痕猶在,哆哆嗦嗦的偎依在丈夫的懷中,雙手死死抓著男人的衣領,尋求保護。而男人則無力的倚靠著牆壁,雙臂機械的擁抱著自己的妻子,褐色的雙眼中不時閃過一絲痛楚和對未來的迷茫。
斜對麵,表情冷酷的黑人女孩薩伊拉眼帶譏諷的看著這對夫婦,她的T恤和牛仔褲上有些幹涸凝固的血液,一把粘滿黑色血漿的斧頭就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窗下,米沫手中的DV處於工作狀態,鏡頭緩緩劃過屋裏的每一個人,忠實記錄著一切。紅外夜攝功能下,幽綠慘白的光線讓畫麵有種人間地獄的效果。DV畫麵一轉,鏡頭麵對著米沫自己,裏麵顯示出一個十歲的亞洲小女孩,蒼白的臉,額頭纏著浸出血跡的繃帶,漆黑閃亮的大眼睛呆望著屏幕,眉頭無意識挑動了一下,然後啪的一聲粗暴的關掉DV。
米沫身上套著一件肥大的成人上衣,袖口卷起,長度直到膝部,露出裏麵一截嫩黃色的連衣裙擺,腳上是一雙粘著灰塵和泥土的小皮鞋。整個人就像一個被人拋棄的洋娃娃,髒,亂,毫無生氣。
其實不單米沫如此,屋內的所有人的麵色都呈現出不健康的蒼白和蠟黃色,衣衫髒亂,全是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樣,空氣中滿是麻木、恐懼和悲觀的氣息!
收起DV,轉頭,米沫無趣的趴在窗口,從當初釘封窗戶時特意留下的縫隙當中,借著外麵的路燈居高臨下的觀察街道上來回遊蕩的喪屍。
沒有錯!就是電影當中那種死屍複活以後專吞活人血肉的喪屍,腐爛的肉體,僵硬的四肢,行動緩慢卻力大無窮,張著咬合力驚人,且已全部變異成犬齒的血口,發出嗚嗚的嘶吼,撲咬吞噬它們所發現的每一個活人。
殘忍,暴躁,嗜血,披著人類的外衣,卻住著惡魔的靈魂。---這是米沫對它們的最終評價。
米沫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外麵,顯然已經走神。禱告結束的希拉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手掌輕輕落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用英文低聲喚了一句,“米!”
米沫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這個英文“米”的稱呼實在是讓她感到無力。希拉放下手中的醫藥箱,摸索著點亮了一截蠟燭,然後就著微弱可憐的燭光,小心細致的揭開米沫頭上的紗布,為她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