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抬不動了。”山間小路上，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和一個七歲的小男孩正抬著一根碗口粗的楠竹，從山上走下來。年紀小的男孩走在後麵，汗水浸透了衣服，累得滿臉通紅地對走在他前麵的哥哥說道。
“弟弟，再挨挨，很快就到了。”七歲的小男孩對五歲的小男孩說：“弟弟，你如果累了，你就想晚上娘要給你蒸的白米飯，大大的一碗，就你一個人吃。”
“哥，是真的嗎？我一個人就吃一大碗！”小男孩興奮起來。
“當然了，哥兩年前，第一次上山抬這大楠竹的時候，娘就給我蒸了一大碗白米飯，就我一個人吃。”七歲的男孩說到這裏，開始咂起嘴來：“那可是很香很好吃的白米飯喲！”
“哥，那我們加把勁，把這楠竹抬到家了，我們就可以吃娘蒸白米飯了。”
這是一條山間崎嶇的小道，山上是一片竹海，山腳是一片竹屋村莊。其中靠村最西邊的一家，比其他家的竹屋蓋得都要矮小許多，不過，屋旁邊空地上，堆著一大堆這樣的楠竹，一根根碗口粗，少說也有五六十根。
兩個小男孩直到太陽快落山，竹屋裏都冒起炊煙的時候，才把那楠竹抬到家。那小男孩，把楠竹和哥哥用力扔進竹堆的時候，一下子就攤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累壞了吧，坤娃，來，娘給你擦擦汗！”從竹屋裏出來一個婦人，拿著一塊布巾給小男孩擦擦汗。
“娘，不累，嗬嗬，我明天還去跟哥抬，等攢夠了竹子，爹就可以請人幫我們家再蓋一間竹屋了。”小男孩嗬嗬地對婦人說。
“第一次抬，肯定累，兒呀，為難你了！”婦人把小男孩抱在懷裏，流出了眼淚。心想，如果不是遇著了洪水災荒，他們一家人也不會逃難到這青竹莊，成為莊裏的外姓人，一切都得白手起家。沒田沒地，還得靠幫零工換糧度日，這兩個兒子，年紀小小的也得分擔家裏的負擔。
“娘，這次蓋竹屋，我們一定要蓋大大的一間，不然莊裏的別的小孩又笑話我們住狗屋。”年紀大的小男孩接過婦人手中的布巾，一邊給自己擦汗，一邊這樣說道。這男孩虎頭虎腦地，長得比較壯實。
“就是，泉娃子他們都笑我們，還罵我們‘外姓狗，住狗屋，低低矮，汪汪叫，討飯吃’。”小男孩望著婦人，這樣說道：“明天我還跟哥一起上山抬竹子，抬得多多地，蓋高高大大的竹屋，氣死泉娃子他們。”這男孩個子清瘦，眼睛倒是生得烏亮，很機靈的樣子。
泉娃子是青竹莊莊主的兒子，經常叫一幫本莊的小子，欺負他們這些外姓的孩子。這兄弟倆姓秦，哥哥叫竹乾，弟弟叫竹坤，這是他們爹講莊上的教書先生取的名字，據說花了一個名字一隻雞的代價。他們爹經常對他們說取的是大名字，將來行大運程。
這個青竹莊以李姓人為主，田地山業一切都是李姓人的，以前幾百年都少有外姓人來落戶，隻是新近百年才有少數的外姓人來落戶。雖然落了戶，外姓人還是受排擠的，沒田沒業地隻能串家地打零工，靠苦力換點錢，還要受莊裏上下盤剝，日子很是不好過。
“娘，妹妹呢，我要去逗妹妹玩！”坤娃對哥說：“哥，我們去逗妹妹玩吧！”
“不了，我要去挑水了，不然天黑了，就看不見路了。”乾娃搖搖頭說：“弟，你去幫媽燒火做飯吧，我要去井裏挑水了。”
“坤娃，你妹剛睡著，哭鬧了一整天，你不要弄醒她，”婦人進了竹屋：“來，來幫娘燒水，娘加緊把飯菜做好，你爹做完零工就要回來了，你們也餓了吧！”
油燈點起來的時候，坤娃一家人就開始吃飯，桌上是一碗野菜，坤娃一人是一碗白米飯，其他人都是黑糙米摻玉米麵的雜飯。
“好香！”坤娃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高興地喊聲道。但他還沒有咽下去的時候，發現哥哥和娘碗裏的和自己碗裏的不一樣，馬上閉嘴，匆忙咽下去，把碗舉起來，把自己碗裏的白米飯給哥哥碗裏扒了一口，笑道：“哥，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