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錢萬貫夫婦與瓦吉丁夫婦、薩費爾、楊茹、李明、湯貴、古麗米熱等人與大型商隊行進在塔裏木河邊,忽見沿河的胡楊樹分布稀落,大小參差不齊,有的活著,有的幹枯,有的倒下。活著的,樹冠昂揚,樹葉繁茂;幹枯的,軀體光禿,傲視蒼穹;倒下的,木質如鐵,叩之有聲。錢萬貫興奮地道:“太好了!上一次,我們沒有來看它們,感到遺憾,現在倒要好好地看看,真好!”
楊茹在胡楊樹下讚歎道:“真是人間奇跡。不知道這些樹已活了多少年,大概有靈氣了?”錢萬貫道:“至少活了八百年。”楊茹道:“八百年?怎麼能活這麼長時間?”一陣漠風裹著渾黃的沙塵卷過林梢,蒼勁的枝條沉著而又倔強地搖曳反彈。吸收了太多鹽堿成分的胡楊樹葉,不是水靈的嫩綠,也不是濃鬱的翠綠,而是顯得厚重粗糙的灰綠,又苦又澀連駱駝都不願啃嚼。
錢萬貫感歎道:“是啊!這也許是樹木中活得最長久的一個樹種。據父親說,它在極其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中,活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楊茹再次驚訝地道:“真的?”艾特古麗抱著孩子道:“是的。這種樹,被我們西域人稱作‘沙漠英雄樹’,它在生存條件絕對惡劣的地域,不僅生活得粗獷,也生活得壯麗。”
錢萬貫道:“確實如此。爹爹曾說,胡楊樹有著堅毅樂觀、自強不息、忍辱負重的精神,它與大漠孤煙,冰峰落日長相廝守,從而得以見證風流天子周穆王與天山之主西王母那纏綿繾綣、若即若離的愛情,閱曆那金戈閃爍、馬鬃飄飛的交河神駿和環佩叮當、賓客如雲的輪台酒宴,聆聽張騫、玄奘單調刻板的蹄聲,以及絲綢商旅清脆悠遠的聲聲駝鈴,並且在漫長歲月中,感悟刻骨銘心的孤獨,領略無以複加的蒼涼,忍受生命極限的饑渴。總之,塔裏木的胡楊說明:越是死亡之海,就越可能創造生命的奇跡!”
楊茹道:“如此說來,我們做人也當如胡楊?”錢萬貫覺得這話說得好,當即肯定道:“對!我們做人,當學胡楊。生如胡楊,—千年不死!死如胡楊,一千年不倒!倒如胡楊,一千年不朽!”薩費爾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脫去紅塵華美的衣裳,赤裸著雙臂和胸膛來跪拜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楊。”楊茹道:“好!讓我們用胡楊撐起的希望對抗風霜,對抗雨雪,對抗生的迷茫,對抗死的恐慌!”
二
張德江對繼續建造的廟宇很滿意,便對張浩南道:“貧道先回茶房廟去,那裏的客商很多,貧道繼續做些善事。”張浩南道:“放心吧!這座廟,應該算是鳴沙的鎮縣之廟,我們會盡全力。”劉澤洋道:“很多人說,這是鳴沙的風水寶地,建好這座廟可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張浩南道:“是啊,這座廟雖然耗時長,但建築結構緊湊,唐境內絕無僅有,需要精雕細琢。”
在長安楊駙馬府中,鹹宜公主見楊洄對自己始終不冷不熱,卻在思考著什麼難題,便走近前道:“駙馬,最近一段時間,你神秘兮兮地在做什麼?”楊洄猛地怔了一下,抬頭看著她道:“難道你沒看出,我在為娘娘盡心竭力地謀事嗎?”鹹宜公主冷冷地道:“謀事?自古有陰謀的,沒有幾個有好下場!”楊洄冷笑道:“單純!勝者王侯敗者寇!”
錢萬貫等人來到莫高窟,見一夥土匪將妙善綁在一棵樹下毒打,於是對李明、湯貴、薩費爾、瓦吉丁比劃一下,五人從背後繞了過去。匪首邊打妙善邊道:“禿驢!上一回你差點讓老子送命,現在要把你打死。”李明立刻閃出擒住匪首,湯貴、薩費爾、瓦吉丁也現身道:“放下兵器!”匪首忙道:“放下兵器!”眾匪不敢對抗,立刻放下兵器,薩費爾忙將和尚救了下來。
三
興慶宮裏,武惠妃問坐在一起的楊洄:“最近,你發現太子有什麼過激行為?”楊洄道:“這家夥實在太狡猾,對我一直設防著。”武惠妃道:“不奇怪,你是我女婿,他能不對你提防?”楊洄道:“不過我想幫著他做一兩件事,取得他的信任?”武惠妃道:“這就對嘍。不過,不要讓痕跡太明顯。”
錢萬貫一行到了白馬塔下,楊茹納悶地道:“哥,你說這白馬塔是怎麼一回事?”錢萬貫道:“聽人講,這與西域高僧鳩摩羅什的傳教有關。”艾特古麗道:“說來聽聽。”錢萬貫道:“你真想聽嗎?”艾特古麗道:“真的想聽。”錢萬貫道:“相傳在在前秦建元二十年,符堅大將呂光西征勝利凱旋,隨帶西域高僧鳩摩羅什同行,東傳佛教……”
楊茹忙道:“哎,等等,這個鳩摩羅什,是不是翻譯佛經的那位?”錢萬貫道:“正是他。”楊茹道:“你接著講。”錢萬貫道:“途徑敦煌,羅什所騎的白馬忽然病倒,不吃不喝。鳩摩羅什很著急,朦朧中見白馬說:‘我本是上界的天騮龍駒,受佛祖之命,馱你東傳佛教。進關前,因道路險阻,風沙迷漫,故我伴你而行。現在已經進關,便是陽關大道,敦煌是我的超脫生死之地,我不能伴你而行了,望你前途鄭重。’……”
艾特古麗道:“莫非,這真是上界的神馬?”錢萬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接著道:“鳩摩羅什緊緊抓住馬尾哀求,白馬見他情真意切,便道:‘在前邊不遠,便是葫蘆穀。到了那裏,有你新的乘騎。’說畢,白馬化作一片彩雲冉冉升空。突然一聲馬嘶,驚醒了鳩摩羅什。這時隨侍進來道:‘白馬死了!’羅什十分痛心,於是花重金修建了這座白馬塔。”
眾人一聽,都為之動容,紛紛跪倒拜塔。忽然,陳玄禮帶著隨從趕了過來道:“錢大人!”錢萬貫轉過身一看,驚喜地道:“陳將軍!”陳玄禮道:“是我,我總算等到你了。”錢萬貫道:“多謝將軍,其實李明、湯貴已經說了。”陳玄禮拿出聖旨道:“錢萬貫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