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積攢了一天的高溫隨著徐徐海風慢慢散去，清溪這座海邊小鎮，在盛夏的傍晚，顯得美麗舒適而又悠閑。
楚厲言看到季諾的時候，季諾正站在門口和小夥伴道別，見他來了，小孩眼睛一亮，又馬上扭過頭，裝沒看見他。
楚厲言笑了笑：小孩正在為一個月前他沒能按照約定和他一起來這邊過暑假鬧別扭，這種程度的冷遇比他想象中的好多了。
隻是，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了二十年後那個氣質清冷表情淡漠的季諾，猛然看到二十年前的季諾會不習慣。
可在真見到的時候，他才發現，無論是哪個樣子的季諾，他都是無比熟悉的。
怎麼會不熟悉。
畢竟，他們一起經曆了童年、少年……甚至死亡。
想起前世害死季諾的人，楚厲言的目光驀然變得幽深暗沉。
季諾卻在這時飛快地飄了他一眼，見楚厲言比平時還凶，立馬憂心地開始自我反思，最後發現除了偶爾偷偷倒掉牛奶，但這件事他做得十分隱秘，不可能被遠在百裏之外的楚厲言知道……除了這個再沒有可以讓楚厲言揪住不放的把柄了，他也就安心了。
隻要楚厲言不是因為他生氣，就不會對他發脾氣。
不管多生氣都不會。
季諾知道這個。
所以，盡管楚厲言看起來一副想殺人的樣子，他卻是一點不怕的。
可他都這樣乖了，楚厲言還說話不算話——如果不是前兩天他不小心掉進池塘受了驚，讓楚厲言心疼了，楚厲言還不打算過來陪他一起過暑假，真是太壞了。
想到這裏，季諾才想起來他還在生氣呢，趕緊小臉一繃，“凶巴巴”地瞪了不知道為什麼心情突然又變好了的楚厲言一眼，下巴一抬，又把頭扭到一邊去了。
楚厲言看了，毫無意外地笑意更深了。
明明一副很想撲過來的樣子，偏偏要努力忍著。
這麼小就這麼別扭，也難怪長大了，家裏的長輩也總習慣地想故意去欺負他一下。
不過，這輩子，他可不準備再讓人有欺負他的機會。
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
“楚厲言——”季諾扭過頭不看楚厲言，和他說著話的小男生卻在這時發現了楚厲言的存在，並且一見到他就撇下季諾，三兩步跑到了楚厲言跟前，神色激動道，“你……你怎麼來了？季諾說你開學後上小一，暑假要預習功課，不過來玩了。”邊說邊回頭責怪地看了季諾一眼，卻發現對方背對著他，根本接受不到他指責的目光，隻能訕訕地轉過頭繼續看楚厲言。
可楚厲言已經越過他走到了季諾身邊，腳步頓都沒頓一下。
小男生的臉立馬漲紅了。
而此時楚厲言已經走到了季諾跟前。
離得近了，才更加清楚地感到眼前這個小小的季諾與他熟悉的那個長大了的季諾的不同。
不同於二十年後的清冷，現在的季諾即使板著小臉不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難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