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唐室山河一統成,皆因聖主得賢臣。
功勳旌表淩煙閣,眾傑雄名萬古稱。當下黃門官開讀高祖封贈功臣詔書已畢,眾將齊聲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謝恩出朝。高祖起駕回宮不表。單講程咬金封了魯國公,好不快活。他就頭戴金襆頭,雙龍搶珠紮額,身穿大紅繡龍蟒袍,腰拴鑲金白玉帶,腳踹粉底朝靴,搖搖擺擺,欣欣然好不得意,與眾功臣在朝房議造麒麟閣。先喚畫工畫其圖形,然後打算木料磚瓦動工建造,議論紛紛不一。這程咬金最性直的,便說道:“起造麒麟閣,要素之極多。蒙萬歲爺賜我們金子一萬兩,吾們要好看,大家拿出來添補,三千銀子一個在裏頭。須要造得那座麒麟閣飛簷走閣,齊整華嚴,要比那個隋煬帝昔日遊幸江都起造的迷樓一般,才算我們做汗馬功勞的臣子,勝似那個亡國敗家的皇帝百倍了。”眾人俱大笑起來,說道:“程將軍既是說得出這句好話,先是你為頭,快拿出三千兩銀子來幫助,我們眾人無有不遵台教的。”那程咬金方才這句說話,不過是好勝作耍之言,今見朋友笑了,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便笑嘻嘻,呆著臉道:“眾位,你們大家拿了三千銀子一個出來幫助,我老程也說不得了,別樣事情不管,這些豆腐小菜錢,都算在我帳內便了。但是你們都要拿出來的,若有一個不拿出來,我老程就要將他十七八代祖宗都牽出來罵的。”叔寶道:“你這個蠢材,如今做了國公,也該學些體麵,豈可照舊作響馬一般,胡言亂道的混帳,失了公卿的品格。”咬金見叔寶搶白了兩句,忍氣吞聲,自知其過,扭起了這張嘴,再也不敢多口了。再說當日朝廷就有旨意出來,起造麒麟閣,命工部尚書,督同該管有司官職,即日興工起造,欽限三個月完工。那些有司官喚齊各項匠人不下數千名,紛紛起造。正是:
高閣淩虛標姓氏,巍巍不朽古今稱。足足忙亂了三月,完工複旨。早驚動了那長安城內城外的百姓,都稱麒麟閣千古奇逢,難得看的。大家扶老攜小,男男女女,一齊來看,都沸沸揚揚、喧喧嚷嚷說道:“啊唷唷,好齊整。”你看四周圍一帶,都是瑪瑙石砌就的,四邊亭柱,都是烏木紫檀。高有十丈,閣造三層。上鋪琉璃碧瓦,四麵雕龍畫鳳的紗窗。真個景致非凡,好一座仙人樓閣。我且慢表。單講高祖聞麒麟閣欽限完工,傳旨擺齊鑾駕,到來遊玩。細細觀看一遍而回,龍心大悅,命秦王寫一副對聯,掛於閣上。寫道:
雙鐧打成唐世界,單鞭撐住李乾坤。且說閣內造得極其華麗,一日高祖坐朝,黃門官啟奏道:“麒麟閣擺設完備了。”高祖聞奏,命殷王建成、秦王世民、齊王元吉,弟兄三人赴麒麟閣慶賀諸位功臣。上前各個見禮已畢,那些眾將隻與秦王說說笑笑,惟有殷、齊二王,卻無一人理他。咬金見了,心中想道:“這兩個狗頭,一向自恃太子,大模大樣,把我們眾朋友百般欺侮。尉遲恭因入天牢探望秦王,將元吉毒打一頓,被建成著了人騙入王府,屈受披麻拷打,虧得牛鼻子道人叫劉兵部相救。可憐羅成兄弟無人相救,被他們陷於死地。如今幸得高祖明白這個道理,把秦大哥的雙鐧與尉遲恭的單鞭,一齊禦筆題詩在上,叫他們專打朝中奸佞,不論王親國戚,先打後奏,故此他兩個狗頭好像啞巴子一般,不敢撒野。待我老程不免去耍他們一耍,也好與羅兄弟陰魂出出怨氣,也算做好朋友一番,有何不可?”就走將過來,喊道:“呔!你們兩個在這裏做什麼?我家主公收納英雄,掙下功勞,在此麒麟閣慶賀我們功臣,賜宴飲酒,好不光彩。你這兩個退時倒運的廢物東西,一出兵去就殺得片甲無留,大敗而歸,看起來真正是沒用的人了!要你們在此做什麼?隻好與我弄弄雞巴!”叔寶見他作耍,猶恐殷、齊二王不遜起來,不好看相,連忙走將過來,喝退咬金,羞得殷、齊二王含羞大怒而去。來到府中,建成與元吉商議道:“我們也造一個高閣起來,比那麒麟閣更加齊整幾倍,也與我們兩府的眾將士日日飲酒作樂,以出出今朝被程咬金這狗頭羞辱的惡氣。賢弟你道如何?”元吉道:“王兄說得有理。”次日,二王就撥出兩府錢糧,就在那麒麟閣對麵也造起一所高閣來。不消數月完工,卻也與麒麟閣一般高大,也是極其華麗。上懸一個金字的匾額,名曰升仙閣。兩邊也有一副對聯,上寫道:
龍樓日日生祥瑞,鳳閣朝朝起彩雲。那殷、齊二王也在裏麵吃酒作樂,倒造化了這一班家將,日日賜宴,陪二王吃一個醉飽。隻因升仙閣造得窮工極巧的齊整,那些長安百姓,都去看二王的升仙閣,這一邊的禦賜麒麟閣,倒沒有人來觀看,漸漸冷落了。這些眾英雄都不以為然,隻有那個程咬金是好勝好事的,看見這些百姓都去看升仙閣,稱讚閣中富貴等許多好處,獨有自己這裏的麒麟閣非但無人稱讚,連看的人也漸漸稀少起來,心中甚是不服,想道:“嗄!是了!我有個道理在此。”次日,遂買了幾百擔幹麵,叫人做起肉餡包子來,若百姓來看麒麟閣的,每人賞他包子兩個,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