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一道彩虹高掛。
路邊的四層紅磚牆賞的爬山虎被雨水洗的湛清碧綠,煞是惹人憐愛。
葉楓一臉茫然的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漫無目的的在十字街頭遊蕩。周圍的人走過他身邊紛紛下意識的避開,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瘋子。
豔陽高照的初夏,街邊的行人早已穿上單衣,如果不是腦子有問題,怎麼可能還穿著厚厚的羽絨夾克?
如果葉楓的記憶沒有發生錯亂的話,眼前熟悉的場景應該就是自己的家鄉濱海市。隻是眼前這個鍾樓早在二零零五年就給拆除了,這個廣場也變成了一家購物中心。
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鑽心的疼痛和帶著血痕的牙印提醒葉楓,自己確實沒有做夢。
穿越了?
就在一分鍾之前,葉楓還身在二零一五年一月三十日,剛剛接到母親方萍的電話,正在出租屋的電腦前為春節是否回家過年而頭疼。
作為從小被網絡小說熏陶中長大的九零後,對於穿越這種事情葉楓還並不算難以理解。在網上看小說,基本上算是最省錢的娛樂方式,幾毛錢就能消磨掉整整一個晚上。像很多老讀者一樣,看得多了之後葉楓也手癢難熬,在網站上注冊了一個筆名,打算過一把網絡作家的癮,隻是憋了三天都沒想出要寫什麼題材,隻能是悻悻的作罷。
眼前的景物說明,自己穿越的時代離自己生活的二零一五年並不遙遠。街邊的廣告牌上畫著二零零二,中國隊加油的字樣。
走過一家書報亭,葉楓掃了幾眼最新的期刊雜誌和報紙,確定現在是二零零二年的五月三十日。
網絡小說中的男主角,總是能迅速的適應穿越之後的生活,而葉楓此刻唯一的年頭就是回家。哪怕自己是被外星人綁架了,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找根甘蔗削尖了頂在小綠人的脖子上,逼他們送自己回家。
可是這個家,真的是回不去了,此時的父母都才三十多歲,憑空掉下一個二十四歲的兒子,他們怎麼可能相信這麼荒唐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性是夫妻倆一邊敷衍自己,一邊善心大發撥打精神病院的電話!
葉楓像孤魂野鬼般在街頭遊蕩,一棟白色的小樓令他止住了腳步,“濱海市第五人民醫院”,這是母親方萍工作的地方。
雖然理智告訴葉楓,和父母相認是不現實的,但是心底卻無法抑製相見的強烈渴望。
就看看,就遠遠的看看媽媽……葉楓走進醫院,在洗手間脫掉厚重的衣服,這才感覺到自己早已是汗流浹背,毛衣都濕透了。
循著記憶,葉楓走到了三樓的血液科,母親方萍在二零零二的時候,是這個科室的護士長。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病房裏傳來了歌聲,葉楓清晰的辨認出,其中有母親方萍的聲音。歡快的歌聲結束之後,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走了出來,葉楓第一眼就看見了方萍。
那個時候的母親真年輕啊,沒有白發和皺紋,身材也沒有走樣,還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韻。隻是她的眼角隱約有淚痕,令葉楓的心莫名的抽搐了一下。
“多懂事的孩子,又長的那麼好看,怎麼就得了白血病了……真是可惜,太可惜了,好容易找到了配型,可這二十多萬的手術費怎麼辦?”
“護士長,你就別難過了,你難過又有什麼用?你自己掏錢給她買蛋糕過生日,還找了院長發動咱全院給她捐款,做的就夠多的啦!”
“我這心裏就是過不去,明明有合適的配型能救她的命,她的情況真是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晚個兩個月,她的身體就沒法承受手術了……”方萍的聲音哽咽了。
“方姐,該下班了,你兒子小楓現在是小升初的要緊關頭,你還不趕緊回家給他做飯去?晚上你還得值班呢!這種事兒咱們管不了,要想管除非是買彩票中五百萬!”
在眾人的勸說下,方萍才擦幹眼淚脫下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到樓梯間又轉回頭看看那間病房,長歎一聲。
看的出來,方萍是打心眼裏痛惜那個小女孩,隻是當護士的收入微薄,她也是有心無力。
母親那種無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葉楓的心。
穿越到這個時代,葉楓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脆弱敏感,對親情的渴望也超過生命中的任何一個階段。看到母親在流淚,葉楓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的擰了一把,痛徹骨髓。
雖然不能相認,自己也一定要為父母做點什麼來報答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葉楓同時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小孩,能讓母親這麼關心她以至於泣不成聲。趁著醫護人員換班吃飯的空檔,葉楓悄悄溜到病房門口。醫院的房門很薄不隔音,還有一個小玻璃窗,便於醫生了解病房內的情況,從裏麵傳出小女孩的低語。
透過窗戶上的玻璃,葉楓看到了一個瘦弱的如同紙片般的背影。小女孩頭上戴著一頂毛線帽,這肯定是因為化療過後的嚴重脫發,床頭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文具盒和課本。她背對著門口望著窗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