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得熱鬧,從外麵闖進來一個人,竟是鄭倫,他高興地叫道:“洪圖,你讓我好找,一路找過來,聽說有個同誌在村子住下了,這就找到你。”洪圖趕忙介紹:“這是薛秀的幹娘,去年掃蕩時,來過這個村子。幹娘可好了,黃狗子便衣搜查,多虧了幹娘把我藏在地瓜窖裏,躲過了劫難。”鄭倫說:“大娘,謝謝你救了他,找不到人,我可急死了。”王二嬸要找燎壺燒開水,泡茶待客,鄭倫止住,說:“大娘,你不用忙,我和洪圖一起走,家裏人聽說他走散了,正在著急,我們得快回邵疃。”
王二嬸很失望,她本想洪圖多住些時,想不到馬上要走,她一臉失落地送他倆離去,在村口,她扯住洪圖說:“一定要回來看望我,別讓我惦記,幹閨女有消息,快告訴我。”
洪圖有些發冷,想著昨晚上出汗打被子,可能受了涼,也許是漢奸諜報隊追得嚇出了病,沒住兩天,他就發燒病倒了。
盡管病了,洪圖仍這樣思想,就他們兩個人,單獨在外,正是脫離反動的111師的好機會,他和鄭倫商量,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如他願意,可以一起去找八路軍,否則,他熟悉道路,由他陪伴洪圖,或請個托底的人護送洪圖進入抗日民主根據地。鄭倫說:“你先養病,病好了,我送你過去。”
本是鄭倫的好意,專門從家裏捉了隻老母雞,熬了湯,準備給洪圖好好補一下,哪知虛不受補,洪圖病情加重,發了高燒,鄭倫又請了老中醫,號脈察看之後,沮喪地說:“脈亂了,你做個準備吧!”鄭倫嚇得說不出話來。
洪圖昏迷了,嘴裏喃喃有詞,鄭倫聽不清楚,仿佛說“徐驚百”,又好像說“保爾,柯察金”。
(三)
洪圖昏迷了兩宿兩夜,那天早晨,他退燒了,睜開眼睛,不像是在鄭倫家裏,像是他在石場原來住的房子裏,模模糊糊見一人影俯身喊他,他以為是鄭倫,他鎮靜一會,才認出是孟白,她沒戴軍帽。頭發沒梳理,額前的碎發輕輕地掠過他的臉,她高興地說:“小洪,你醒了,你快把我急死了。”洪圖試著想掙紮坐起,孟白給他披件衣裳,扶他坐好了,她端來開水讓他喝,又端來白粥,他顫抖著拿起調羹,夠不到嘴,孟白一把奪去,一匙一匙地給他喂入口中,他要下床解手,孟白扶他去了廁所,幫他解開褲子的紐扣,背過身子去說:“你尿吧,我不看你。”
事後得知,他在鄭倫家昏迷了兩天,鄭倫做主,請了幾個人抬了擔架,返回師部,怎麼說:隊伍上有醫官,有西藥,還有治愈希望,比幹等著病死好,這時,敵情已緩和,一度進入抗日民主根據地的111師已返回原防、甲子山區。這樣一來,洪圖前往八路軍找黨的打算就落空了。
孟白給他講:一抬回石場,鄭倫就去幹三隊大叫其苦,說他實在沒力氣看護你了,再三哀求我,說我過去護理過周丕炎,有經驗,務必求我告幾天假照顧你,又說大家都是義勇宣傳隊的,共過患難,今日洪圖有難,你得伸手救他,孟白說:“我不想護理你,我對你一直有意見,你知道嗎?”洪圖忙問什麼意見?她說:“你到我家去借鞋,冒充是我的男朋友,你什麼時候做過我的男朋友?這倒罷了,我發現你穿的鞋是我的手工,我問了你,你說是一個秘密,不道謝也罷,還當麵撒謊騙人,你這種人可交嗎?”洪圖連忙認錯說:“對不起,我玩了小聰明,傷了你,請你原諒!”孟白說:“我看在多年宣傳隊共事的分上,接受鄭倫的要求,專門來護理你的病。”
孟白說:“我護理你兩天兩宿,高醫官來給你看病,給你打了退燒針,又給你一些藥片子,這可難辦了,你不張嘴,硬扒開嘴,你不咽進去,我忽然想起夏紅英講過,那次薛秀醉酒,灌不進薑湯,是她嘴對嘴喂進去的,我不妨試試,我含了藥喂你,也真怪,嘴唇一碰,你的嘴就張開了,順順當當喂了進去,看來你是個天生的色狼,喜歡女人的吻。”洪圖不禁笑出聲,連連道歉,孟白斜睥一眼說:“誰叫你是我的男朋友呢?盡管人家僅僅為了借鞋,說了假話,我也得認了,跟不是朋友的朋友接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