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村在雪國裏怡然自得地參與各項活動,遊山玩水,感到了雪國的人情世俗遠離塵囂的美好。然而當島村再一次與駒子告別要回東京時,葉子出現在這對依依不舍的男女麵前,哀求駒子立刻去看看病危的行男。駒子卻以送島村為由執意不走。葉子苦苦求告島村勸說駒子,這時,島村突然對駒子產生了一種生理上的厭惡。而駒子的一番真情流露卻更深深感動了他。駒子終於還是沒有立刻回去。島村在返京的列車上浮想聯翩,十分難過。
當島村又一次來到雪國時,駒於告訴他,行男已經死了。駒子依然一心一意地等待著他。而這時島村也覺得,駒子變得成熟了,生活也越來越嚴酷了,藝妓所無法擺脫的淒涼歸宿成為她憂傷的心事。這時島村又看到了葉子。島村和駒子驚愕地發現,葉子常常去給行男上墳。島村又一次為葉子的心靈美所傾倒。葉子替駒子給島村送便條,島村得以和她短暫地交談。葉子逼人的美,那副過份認真的樣子,看起來仿佛總是處在一種異常事態之中。她求島村帶她去東京,又求島村好好待駒子,島村感到一股寒意襲上心頭,仿佛像將要消失的夢幻。
島村漫無目的地開車在雪國閑逛,駒子看到了也要同行。這時,正在放電影的蠶房突然起火,他們連忙奔往現場。明亮的銀河籠罩著天與地。混亂之中,一個女子從大火的樓上跌落下來,正是葉子。駒子尖叫著狂奔過去抱起了燒死的葉子,瘋狂地叫喊著:”這孩子瘋了!”島村感到這一刻,銀河傾瀉在他的心頭。
四主要人物形象。
駒子。
主人公駒子給島村留下的最初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潔淨,”女子給人的印象是潔淨的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腳趾彎裏大概也是幹淨的,島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由於剛看過初夏的群山的緣故。”
當島村第二次為了見駒子來到雪國,在一個雪後初晴的早晨聽駒子彈三味線時,他眼中的駒子有了微妙的變化,玲瓏而懸直的鼻梁,雖顯得有點單薄,但雙頰緋紅,很有朝氣,仿佛在竊竊私語:我在這裏呢。那兩片美麗而又紅潤的嘴唇微微閉上時,上麵好像閃爍著紅光,顯得格外潤澤。那櫻桃小口縱然隨著歌唱而張大,可是很快又合上,可愛極了,就如同她的身體所具有的魅力一樣。在微彎的眉毛下,那雙外眼梢既不翹起,也不垂下,簡直像有意描直了似的眼睛,如今滴溜溜的,帶著幾分稚氣。她沒有施白粉,都市的藝伎生活卻給她留下慘白的膚色,而今天又滲入了山野的色彩,嬌嫩得好像新開放的百合花或是洋蔥頭的球根;連脖頸也微微泛起了淡紅,顯得格外潔淨無暇。
但是駒子的潔淨並不是一種簡單的安安靜靜的潔淨,她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時而寧靜憂鬱,時而熱烈奔放;時而溫柔順從,時而倔強激烈;她有少女的純潔,也有藝伎的放浪;既有優美的舉止,又有野性的表現。駒子是有血有肉、真實可感的,而不是平板、單調和概念化的。她的喜怒哀樂都活生生地浮現在讀者眼前。
從總體來看,駒子的形象是籠罩在紅色色調之中的,渾身都煥發著青春與活力。”島村正陷在虛無縹緲之中,駒子走了進來,就像帶來了熱和光。”《雪國》中的這句話並不僅僅是一個場景或細節描寫,它是對島村與駒子這兩個生命狀態的暗喻。島村既沒有目標又沒有追求,他迄今為止的生命以及未來的人生就像是一場虛無,而駒子紅撲撲的臉頰在小說中不時地閃現。有時,她的”眼瞼和顴骨上飛起的紅潮透過了濃濃的白粉”,使她在”雪國之夜的寒峭”中仿佛”給人帶來一股暖流”。室內的光線明亮時,她的”緋紅的臉頰”異常清晰,以至使”島村對這醉人的鮮豔的紅色,看得出了神”。島村以為如此通紅的臉蛋,一定是被凍成這樣的,但駒子說:”不是凍的,是卸去了白粉。”每當她”用冷霜除去了白粉,臉頰便露出兩片緋紅”。也就是說,這鮮豔的顏色,正是駒子的本色。
當她靠在島村懷裏時,島村的感覺是:”多溫暖啊。”而且,她總是”一鑽進被窩,馬上就感到一股暖流直竄腳尖”。正如駒子自己所說,她”天生就是溫暖的”。在島村看來,駒子”簡直像一團火”,駒子也毫不諱言地說自己是”火枕”,會把島村”灼傷的”。在雪國的嚴寒與素白的映襯下,紅色的灼熱的駒子顯得格外豔麗動人,正如作品中所寫的那樣,”山中的冷空氣,把眼前這個女子臉上的紅暈浸染得更加豔麗了”。川端康成把駒子紅紅的臉頰和一片雪色的曠野同時疊映在一麵鏡子之中,以紅白的強烈色差,象征著嚴峻生活中駒子執著的生命。正是這份執著震撼了島村,使這個空虛的人感到了什麼是真實:”……島村閉著眼睛,一陣熱氣沁進腦門,他這才直接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隨著駒子的激烈呼吸,所謂現實的東西傳了過來。”
但是,駒子並不是一味地表現為熱與火,在她的精神世界深處隱藏著某種冷靜。正如小說中所寫的那樣:”傾心於島村的駒子,似乎在根性上也有某種內在的涼爽。因此,在駒子身上迸發出奔放的熱情,使島村覺得格外可憐。”有時駒子也以冰冷的姿態出現。島村第二次到雪國跟駒子見麵時,駒子在長廊盡頭的拐角處亭亭玉立地站著,衣服的下擺鋪展在烏亮的地板上,”使人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雖然駒子的身體是熾熱的,但頭發卻是冰涼的,當她的頭發碰到島村時,島村脫口說出”噢,真冷啊,我頭一回摸到這麼冰冷的頭發”。駒子的整個精神世界就凝結在她熾熱的身體和冰涼的發絲上。川端康成成功地把一個性格複雜的藝伎形象立體地塑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