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不會感到自己在那麼一些時候,生活不再以日夜作標記,隻以相見作循環的起訖?
如果你曾經或是現在有,那麼務必珍惜,就如現在的慕南雲與楚寒嫣。
染塵橋兩邊的柳樹這兩年多來新發了許多柔嫩的柳枝,背後則是洗心峰與碧寒峰兩相凝望,兩山碧色相對奔來眼底。慕南雲和楚寒嫣就在這常綠的兩峰之間夜夜擦肩而過,在染塵橋上布滿的青苔之上踩出兩條筆直的小道,雖然總是無法靠在一起,但畢竟一直相伴啊!
慕南雲原本被逼無奈,隻能從染塵橋到洗心峰去,如今他實力大漲,已然可以直接穿越護山陣法,可是此時他已然有了別的更為強烈的理由。
走到橋上,晚風拂麵,楚寒嫣那三千青絲被輕輕地吹起,劃過慕南雲的臉龐,帶了淡若雲煙的香氣,是楚寒嫣特有的一抹如霜冷香。比清風稍涼,比寒冰溫熱,慕南雲永生難忘。
若是月色怡人,兩人會在染塵橋兩邊駐足。甚至慕南雲有一次飛身而起,坐在那棵柳樹稍上,楚寒嫣略一猶豫,竟然也翩然飛至對麵那棵柳樹稍,盤起玉腿坐下。月光從兩山之間照進來,照在那個潔白的身影之上,衣衫在風中輕舞,竟好似月光在其上流轉。而這時慕南雲的藍衣就會變得幽深靜謐,楚寒嫣白天的一切煩惱與不快,似乎都在那片幽幽的藍色月光中融化。
或在柳葉如眉之時,慕南雲摘下一片柳葉,輕放唇邊,悠揚的樂聲便傳開來。他吹的曲子,是小時候娘在柳絲飛長的時節,在歸雲山巔,對著某個方向一往情深地吹奏。曲子輕柔而綿長,似嗔怨卻含情脈脈。慕南雲纏著娘教他,娘說,那是爹在世時為她創作的曲子,這世間隻有他們兩人聽過。
楚寒嫣天資過人,聽過幾遍之後竟也會摘下一片柳葉,輕貼朱唇,和著慕南雲的樂聲,卻更多了幾分如水的柔婉,猶如她那潛藏的情思。染塵橋上空,便有醉人的樂聲飄揚,迎著山風飛上雲月相依的九霄……
更有時候,大雨如注,慕南雲與楚寒嫣在染塵橋兩端,如那晚慕南雲等楚寒嫣時一般。慕南雲執刀狂飆,楚寒嫣持劍起舞,腳下踩著無數開放的浪花,在染塵橋上爭相輝映!
……
兩人大概除了仍然感到那一層薄薄的屏障總是沒有勇氣捅破,除了仍然未說一句話之外,所有能觸及的浪漫幾乎都一同領略過,雖然總是隔著染塵橋。
慕南雲甚至想,如果能一直如此,自己白天修煉再多的苦也不值一提,甚至倘若真能家仇得報,那時自己必定拋開一切向楚寒嫣坦白,帶著她回到這裏,或者去任何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遠遠地避開塵世。
染塵橋邊碧草又一次枯榮,柳葉由綠變黃,終於隨風紛然而落。如此日夜輪轉,慕南雲與楚寒嫣在門派試練後的一年時間裏,享受著這份寧靜愉悅的生活,每天暗自的努力,隻為子時那一場相逢毫無遺憾。兩人每天都可以感覺到彼此真元的細微的增長,一同在染塵橋上日漸精進。
與此同時,仙渺大陸各處卻越發不太安穩,頻有妖魔蹤跡出沒。各門派紛紛派出弟子下山行走,斬妖除魔,為普通黎民解水深火熱之苦。
靈塵門也派出不少弟子,李凡就在半年前纏著玄清道長準他出去一番,玄清道長拗不過,隻好點頭同意,李凡興奮地當天就收拾行囊下山,還不忘慫恿慕南雲等人。慕南雲因為心裏有份惦記,故而也未把李凡的話放在心上。
“逐浪刀訣之天翻地覆!”洗心峰頂一聲大喝傳來,驚濤刀不帶任何真元,單是刀身在空氣中的劃過便帶起狂風呼嘯,在夜晚驚起滿山宿鳥的美夢,讓滿山蟲鳴頓歇。
“哈哈。”慕南雲收刀而立,心頭暗喜。自己如今已然能將逐浪刀訣第六式“天翻地覆”隨手使出,如果注入真元,威力便可完整,隻是慕南雲怕毀了這洗心峰,故而修煉時刀氣含而不吐,卻讓慕南雲對於真元的操控日益精深。
看著時辰又到子時,慕南雲收斂心神,走下洗心峰。
才走到山腳,就看見楚寒嫣也移步過來,慕南雲幾乎閉上眼就能知道楚寒嫣還有六十四步便能走上染塵橋。
“五十八步。”楚寒嫣心道,臉色在那一刻如寒冰初釋,似有似無的嫣然笑意便在月色中綻放,嘴角微翹,隨意間便成傾城的弧線!
慕南雲與楚寒嫣在不久前雙雙踏入無極三層境界,若是在塵世之中,也可獨當一麵。
兩人心底似乎都有一絲預感,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多久?
他們當然不知道,隻是在有可能的每一天,安靜地相遇,安靜地擦肩,安靜地期待明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