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唐,高宗十八年六月,黃昏。如血殘陽徐徐落入西山,熾熱幹燥的空氣中方才傳來幾許清涼之氣,梅鎮之中的居民也都三五成群的走出家門,沿著七裏瀧邊沿納涼。
習習涼風,吹拂臉頰,驅除煩躁,百籟俱爽。
楊柳依依,柳絮紛飛,岸沿邊一顆高大柳樹之下,一位身著白衣的儒生正端坐在巨石之上,手執一卷書籍,旁若無人的朗朗吟誦著:“迭嶂摩空玉色寒,人隨飛鳥入雲端。蜿蜒地幹秦關遠,突兀天梯蜀道難......”
聲音鏗鏘有力,清晰明澈。
“呂秀才又在朗讀詩詞了!”
“再過數月便要入京會試,也不知道此次呂秀才能否登科及第!”
“十年寒窗苦讀,一朝三甲榮登,呂秀才為人良善仁義,之前幾次盡皆落榜,此次老天應當保佑其高中才是!”
一眾鄉親鄰裏三三兩兩的談笑風生,對此習以為常,入夏以來,近乎每日都可見到呂岩手執書卷,於此處納涼,借之朗讀詩書。
沉寂書海之中,呂岩對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兀自朗誦著書卷中的詩句,隻覺字字珠璣,一詞一句盡皆給自己心靈洗禮。
呂岩,字純陽,出身梅鎮一個書香世家,祖上據說曾經出現過一個探花郎,轟動一時,隻不過之後便後繼無人,家道中落,直至呂岩之父一輩,不大不小的呂家也徹底敗落,除了給呂岩留下微薄家產之外,別無他物。
三年前,呂岩之父病逝,撒手人寰,而呂岩之母則早在產下其時,便由於難產而去,於是乎整個呂家便隻剩下呂岩一人。
苦於家道中落,加之父親離去,為求生存的呂岩也隻得白日在杭州城中為人寫字賣畫,添以家用。
如此,每天也就黃昏之後的時間,才是呂岩最最享受的時候,沉寂書海之中,陶醉其間。
轟隆!
便在眾人享受清涼晚風時,天際邊陡然傳來一聲雷霆巨響,一道銀白閃電劃過天際,霎時間狂風呼卷,碧波陣陣。
眾人盡皆抬頭,但見空中黑雲滾滾翻騰,天昏地暗,狂風怒舞呼號,飛沙走石,遠遠望去,到處灰蒙蒙一片。
“不好,要下暴雨了!”
一人呼叫一聲,旋即眾人便一哄而散,夏日的暴雨來的極快,稍不注意,便會被淋的個落湯雞。
“呂秀才,要下雨了,快回家吧!”一位好心人大吼一聲,旋即也沒管呂岩如何,便匆匆忙忙的向著家跑去。
電閃雷鳴,狂風呼卷。
呂岩端坐巨石之上,手執書卷,閉目淡笑,他臉容俊秀,長眉星目,頭巾飄飛,白衣獵獵而響,神色從容灑落,怡然自得,依舊沉寂在適才那篇絕美詩句的意境之中,陶醉不已,無法自拔,對周遭的突變渾然不覺。
片刻之後,呂岩才微微睜開眼睛,看著迷蒙的天際,以及空無一人的四周,不由微微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即將要下暴雨了,其他納涼避暑的人都早已回去了。
登時灑然一笑:“還需盡快回家才是,人淋濕了也就罷了,若是書卷被淋濕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說罷便立即起身,將書卷小心收好,便意欲抬腳往回而跑,然而便在這時,突變陡生。
呼......
一股淒寒詭異的呼嘯聲鏗然而起,旋即便見不遠處的七裏瀧江麵乍現一個方圓一丈有餘的漩渦,憑空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吞噬周遭一切。
呂岩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孱弱書生,恰巧便在漩渦不遠之處,莫可誰敵的巨大吸力之下,登時倏地淩空飛起,向著漩渦遁去。
驚惶失措之中,呂岩倉惶掙紮,高聲慘呼,然聲音尚未出口,便被狂卷的颶風堵在口中,無法發出。
數個呼吸之後,呂岩便被漩渦吞噬,之後漩渦也須臾間消失了,天際便閃電如銀蛇般閃過,繼而一聲炸雷響徹虛空,豆大的暴雨灑落大地,淅淅瀝瀝。
轟轟轟......
狂雷炸響,怒風巻舞,七裏瀧江麵也怒卷高漲,浩浩蕩蕩。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