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和風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大好的時節。
中州洛城東門大街,青石鋪路,筆直伸展出去,直通東城大門。沿大街行走,可見一座氣勢宏偉的宅第,朱門銅環,上綴銅釘若幹,直有茶杯大小,門前台階三五階,大門左右分立兩座石獅,立於門前看去,門上一付巨型匾額,上麵寫著“楊府”兩個大字,剛勁清秀,真力彌漫,極具立體感。
這正是漢唐國開國元勳楊國公的宅第,楊國公戎馬半生,左手書卷右手長劍,跟隨太祖皇帝身側創下這不世的基業。到得天下大治的時候,急流勇退,再不問朝中事物,回到故裏洛城,安享晚年,正是為人處世的王道。所謂“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楊國公深明君臣之道,識時務知進退,滿朝文武之中,不乏於亂世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的賢德臣子,真正深諳為人之道的,唯楊國公而已。
這一日,楊國公獨坐於書房之中發呆,昨日傳來消息,他的至交好友徐將軍被太祖皇帝辭下一壺毒酒,辭世而去了。老國公心中悔恨不已,當初告老還鄉的時分,便曾勸說過徐將軍一同退出朝野,古往今來大功之臣得有善終的能有幾人?隻恨當初態度不夠強硬,造成今日之果。楊國公心中暗歎不已,書房門已被人推開,進來一位少年,眉目清秀,身體修長,衣著華美整潔,正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那少年進的屋來,見到楊國公,笑道:“爺爺,你找我?”
這少年正是楊國公的長孫,姓楊名仁,自小聰慧無比,知書達理,孝敬長輩,深得老國公的喜愛。隻是少年楊仁身世淒苦,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出征北匪,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母親深受打擊,從此鬱鬱寡歡,不久便撒手人寰。同宗的叔伯兄弟們嫉他孤苦一人,卻深得老爺子寵愛,時常排擠欺辱。楊仁也不反擊也不告狀,隻當沒發生過一般,並不計較,老爺子看在眼裏,更是對這長孫滿意無比,寵溺非常。
老國公見楊仁到來,一掃滿臉陰霾,慈祥笑道:“仁兒,你與程將軍家的閨女處的咋樣啦,我聽下人說你們可是如膠似漆,難分難解呀。”
楊仁神情扭捏,道:“哎呀,爺爺,我們這些小兒輩的事情您就別操心啦!”說罷走道老爺子身後,為老爺子捏起肩來。
老國公笑道:“你這小猴子,現在倒不要我過問了,當真是過河拆橋,原先我說要撮合你與程將軍的閨女,你沒日沒夜的與我鬧騰,擾的我不得安寧,現在怎的沒意見啦,是不是以為程小姐的摸樣長的跟你程叔叔一般呀?傻小子,爺爺我什麼眼神,哎呦!你輕點!”原來楊仁聽到後來,臉色一紅,心中扭捏,聽不下去了,嘴上叫了聲:“爺爺!”手上暗暗使勁,止住了老爺子的話匣子。
楊仁道:“爺爺,您叫我來就為說這個呀。”
楊國公將楊仁拽到身前,問道:“好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撮合你跟程叔叔的女兒嗎?”楊仁道:“爺爺您又說!我哪裏知道了!”緩了一緩,楊仁咦了一聲,道:“爺爺,您今天怎麼一直強調程叔叔的女兒?以前您不都直呼婷玉的名字麼。”
老爺子歎了口氣,道:“好孩子,爺爺怕是不行啦。”楊仁臉色大變,慌道:“爺爺,您。。。”老國公抬手止住楊仁的話音,道:“仁兒,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勉強不了的。小猴子,你平素在府裏所受的委屈全當爺爺不知道麼,你從不在我麵前提起,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但他們在我還健在時便這般作為,等到我不在了,這個家還容得下你麼?”老爺子歇了口氣,續道:“我這一生,半生書卷半生戎馬,上對得住太祖皇帝,下對得住黎明百姓,唯獨對不住這個家,所育子女,除卻你父親,皆不成材,到了你這一輩,更是如此,除了你以外,那些楊門中人,他們都會些什麼?整日拈花惹草,飛鷹走犬,欺壓良善,為所欲為,這個家能交給他們嗎?我怎敢交給他們。仁兒,等得你與程家大小姐成了親,有程叔叔與一幹強勢的小舅子作後盾,這個家主你便做得,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楊仁淚如雨下,泣道:“爺爺,我不要做這家主,爺爺您好好的活著,我還要好好的孝敬您!”老國公笑道:“傻孩子,哭什麼,人生老病死實屬尋常,爺爺早就看開啦。”說罷將手伸入懷裏,緩緩掏出一個人偶,這是一塊翡翠,已成明黃之色,必是年代久遠之物,人偶麵目清晰,似笑非笑,十分漂亮,人偶頭部有個小孔,穿入細繩,掛在老國公脖子上。老爺子將人偶摘下,用手細細摩挲,道:“仁兒,這塊人偶乃是我們楊家傳世之寶,這一代代傳下來,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啦,到了現在已成家主的信物。現在,爺爺就把它傳給你了。”
楊仁不敢去接,道:“我不能要,爺爺現在身體康健,自己保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