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走著:有人被戴上頭套 被黑衣蒙麵人一拳打昏
走著,走著:有人卷進了灑杯
卷進了忘憂之水排山倒海掀起的驚濤駭浪
走著,走著:有人卷進了‘色’字當頭 刮骨一生精血性命的鋼刀
卷進了MAM K粉 在空中狂亂 輕吐出腦髓 如煙綻放的絢爛
走著,走著:有人彈冠相慶 觥籌交錯人肉宴席的餐桌上
有人日漸浮腫、暖昧的臉 無性別升起 仿佛一紙公文的兩頰
蓋上了鐮刀、斧頭 鮮紅吻下地獄噩夢的印章
走著,走著:有人一絲不掛 暗自發力的腋下
夾著欲火中燒狂奔向斯德哥爾摩頒獎大廳的詩稿
醒來才發現自己毫無預兆醉到
在並無鎂光燈與雞尾酒閃耀自家樓下秋雨泥濘的菜市場
走著,走著:有人厭倦了坐在黃金馬桶上
排泄一夜間難以置信的暴富
於某個神秘的夜晚簽署畢遺書 縱身跳進了保險箱內
一連串阿拉伯數字後麵
無數個孿生兄弟般親密擁抱的零 分娩出的冷酷漩渦
走著,走著:有人被強行帶上手銬
有人像一塊石頭 被踢進了鼠蛇齒顎間
滑落永無出頭之日的黏液覆蓋的早已癌變了青苔內髒的高牆
有人在死寂中等待一粒子彈穿透頭顱的一瞬
同時跨越了了數萬光年驚恐的汗水自動裂開的漫長距離
走著,走著:有人獨自跳上梔子花 高舉白雪飄飛的手掌
企圖阻止一輛迎麵駛來的坦克 駛來鋼鐵結構碾壓的眼睛中
隻存在血肉模糊貼地鋪開一片狼藉肉餅的脆弱幻象
走著,走著:有人滿懷集體神聖的喜悅
在落葉飄飛的時代廣場愉陝接受了秋後算賬的宮刑
有人集體塗上口紅 性別不祥
有人伸出油膩的舌頭 係上鱷魚牌領帶
學會了讚美紅太陽老大哥一貫正確鮮血長流的痔瘡與化膿的乳房
走著,走著:有人舉起複仇的屠刀 絕然斬斷了自我的退路
有人尚未腐爛的骸骨 被拖出棺材施以鞭刑
有人從睡夢中應聲墜地 遮風避雨弱似蜂巢的家園
瞬間被推土機、液壓分裂機夷為平地
有人被長臂吊車的機械手抓掛在樹梢
有人被掩埋進欲哭無淚血染的泥沙
有人懷抱液氣罐 寸土必爭 誓與宅基共存亡
有人淪為權杖上空一頭霧水撒下的炮灰 有人淪為馬路邊飛揚的塵土
淪為一無所有
橋洞下方赤裸的螻蟻點燃了瞳孔中最後一堆被文明放逐的篝火
有人像一袋注水的豬肉編織的彌天大謊
在曆史長鏡頭伸縮的X光照下魂飛魄散
走著,走著:有人背信棄義 有人回憶起曾經從屬天庭的額頭
被深刻下魔域赤色惡龍
飛揚跋扈 集人類邪惡大全精髓之汁的陰謀或陽謀
熬製出的魑魅、魍魎獸形的印記
有人金口玉言 自稱變臉的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有人掀翻頭頂三尺牌位上供奉天空莊嚴話語的神祗
有人砸毀文廟 掘地三尺 砸毀了靈驗先祖預言的地寶
有人登峰造極無限膨脹自我主觀意誌的幻象
遭遇了秦始皇焚書坑儒的鬼魂附體
有人被戴上高帽有人在甘做走兔死與獵狗烹的大字報上
被身潑大糞或被莫須有陷害的文火一寸寸烤焦
有人屍沉湖底的手借助月光的照耀仍然在日夜檢討
直至觸及靈魂的高壓泵通過心髒、血管與大腦
直接在檢討現場噴射出四射的腦漿
有人被押上萬人批鬥台有人被一腳踩在地永世不得翻身株連九族
有人與妻女、兒子、父母祖宗三代反目成仇
有人振臂高呼:天上沒有玉皇地上沒有龍王我就是玉皇
我就是龍王敢叫高山低頭敢叫河水斷流
走著,走著:有人麻木摘下麵罩 給已經枯萎了五官的臉習慣性敷上清水
有人用一枚五分的鎳幣砸碎了血胞兄弟的腦袋
有人墨藍色的靜脈碰見了一場命定時刻的車禍
碰見了清晨從血泊中醒來一張薄薄的剃刀
碰見了掛在門楣上舌頭長長的皮帶
或絲襪早已備妥的一個公共吊死鬼的零供詞
走著,走著:有人被活埋進一個字中 滿目荒唐聳立魔鬼契約的脊背
錯寫下命運險象環生的陡灘 有人騎上一頁廢紙 從摩天大樓頂部
絕塵而去有人被失語的鐵絲反綁雙手
順勢推入了被一層暗紅色的油膩擦亮的大街
一具具長長排列浮屍的隊伍那麼多人那麼多人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有的赤裸著有的僅剩下絲絲縷縷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