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將頭微低的蘇靖聽完,仍就將頭低了一會兒,就像對著後院的蔓艼草出了神似的,沒有焦急,也沒有慌亂,隻是盯著蘇宜的腳尖。倒是蘇宜先不耐煩,沉下臉的同時帶出一聲冷哼。蘇靖這時候才緩緩笑開,抬起頭來,幽幽婉婉地說道:“王兄英明神武,蘇靖如何敢行遮瞞?聶行確實去了齊國。”
蘇宜似乎想不到他不但沒有退縮,居然也沒有像蘇徹那樣急躁,一時皺眉怔住。
門後的慕陽也沒有想到。她還以為麵對這麼強大的蘇宜,忍讓慣了的蘇靖一定會招架不住,現在看來,他要不是在虛張聲勢,就一定是她有些小看他了。
蘇宜已經變了臉色。“來人!——給我進府去搜!”
門外停駐的府兵似乎早就在等著他號令,話音才落,兩隊人馬立即踏上石階。
蘇靖立在中央:“不憑聖旨而強闖親王府邸,這是哪國的王法?”
“哪國都沒有這個王法!”
混亂的現場突然出現了第三道慢條斯理的聲音。慕陽張眼一瞧,但見空地外沿不知什麼時候竟停了頂紫蓬轎輦,隨著轎簾拂動,走下來一個紫袍金冠的中年男子。他似乎完全不把兩位王爺放在眼裏,背著手緩步而行,甚至連看也不看在場所有人,就像是沿著自家花園悠閑散步。
這個人真是出現得太突然了!
蘇宜臉色微變,“太傅?”
大門後的慕陽也不由得張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會是太傅裴渡!
在打聽蘇家三兄弟身世背景的那些日子,並沒少聽到有關於這位當朝第一重臣的訊息。太傅裴渡,原是魏皇蘇洛身為太子時的謀臣,他當職不到一年,蘇洛便繼承大統,而後憑著對蘇洛十二分的忠誠與滿腹之經綸成為蘇洛的心腹。蘇洛病重兩年有餘,多次有病危之狀,多虧裴渡主持著內外大局,才使朝野平穩至今。
二十多年裏蘇洛對他的信賴倚重,早使他成為朝庭股肱。他為臣數十年,學生遍布各個衙門,自打十年前榮升為三公之後,便再也無人撼動他的地位,如果說在魏天下除了魏皇之外還有讓人不敢胡來的人,那就非裴渡莫屬。但可惜他此生隻忠於蘇洛,就在蘇宜與蘇徹鬥得你死我活之初,雙方都打過將他收為己用的主意,但卻從未曾得逞——不但沒有得逞,就連想親近親近也是沒有機會。而魏國至今尚且沒有立儲,許多人也猜想是這位太傅大人未曾鬆口的緣故。
可以說裴渡是此次奪儲事件的決勝關鍵之一,就算來的人是魏皇蘇洛本人,也許都沒來得這麼讓人意外。他冷不丁出現在這裏,真不知是什麼緣故。
不過不管怎樣,對於這位位重權重的人物,慕陽並不想錯過,趁機於門縫後大大瞻仰了一番其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