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放下手裏的衣服,麵對嚴洛晨坐正身體,沉聲道:“那不關你的事,比起那個,你說我不救你會後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嚴洛晨的眼神忽然一變,“那隻是……隻是我一時著急,怕你不出手救我才那麼說的。”

“是嗎?”周淮麵無表情,目光卻深幽起來,緊鎖住嚴洛晨的表情不放,“我還以為你那麼說是別有深意,比如,如果我不救你,就會錯過什麼。”

嚴洛晨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僵硬地笑了兩聲,“怎麼會錯過什麼,我們過去又不認識。”

“說的是呢!”周淮淡淡地,將床上幾件衣物疊好放進櫃子裏,拿了香皂盆子,“我去洗澡了。”說著,走進廁所。

周淮所在的牢房比一般牢房的硬件設備要好一點,至少帶著獨立的廁所和淋浴,他倆不用跟其他犯人一樣到大澡堂去洗澡。那樣一大群大老粗們聚在一個花灑下麵衝洗身體,嚴洛晨還真是無法想象自己該怎麼融入其中。而且,監獄這種地方,即使是男人也免不了會受騷擾,就像九哥那種人,霸王硬上弓根本不稀奇。那種事遠比道聽途說要來得殘忍,所以他很慶幸自己能待在周淮這裏。

嚴洛晨拿出盆子和洗漱用品,自嘲地笑笑,還說要擺脫周淮對自己的影響,要變得自強上進,可結果還是在依賴周淮。

可周淮究竟因為什麼入獄的呢?上次獄警責罵周淮的話以及今天九大的話,都在腦子裏回旋,讓他對周淮現在的狀態越發感到疑惑。這個人,一直散發著瀕臨死亡的氣息,難道,因為自己的死,給他造成了什麼打擊或者傷害,讓他產生了想死的想法?可要真是那樣,直接自殺不就可以了?

嚴洛晨單手捂住雙眼,為自己這種猜測感到心悸。

次日一早出操,周淮照例是不去的,今天又來了一批犯人,原本說好一有空位就把嚴洛晨從周淮那間監牢調走,現在又不能兌現了。獄警對周淮說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可周淮反而無所謂了。

從工地上回來吃了飯,回到監牢休息時,周淮問嚴洛晨是不是又進了新的犯人。

嚴洛晨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嘛,老老實實地說了。

周淮點了點頭,沒再出聲,如第一天嚴洛晨看見他時那樣,屍體一般躺在床上,死氣沉沉的。

嚴洛晨突然想起獄警和九大都罵過周淮的話——

“你有什麼心結打不開?要到監獄來自殺?”

“你如果想死,直接拿刀子自己捅一刀就行了,別他媽來招惹我!”

“你這麼挑釁我,無非就是想借助個外力把自己弄死……”

自殺?周淮那樣的人會自殺嗎?

“說起來,你到底為什麼會來坐牢?”

周淮歪了歪腦袋,翻了個身背對嚴洛晨,“沒什麼,不過是我必須受到的懲罰而已。”

“懲罰?”嚴洛晨不明白,“坐牢的誰不是來受懲罰?我是問你犯了什麼法。”懲罰什麼的,監獄那一套,嚴洛晨倒是沒在周淮身上看到。

周淮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地吐出兩個字:“殺人!”

嚴洛晨吃了一驚,“你殺誰了?你不是連殺魚都不敢的嗎?”話一出口,嚴洛晨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麼錯誤,補救地解釋:“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並不是那麼狠毒的人……”

事實上嚴洛晨並不需要緊張,關於他無意中吐露周淮不敢殺魚這件事,周淮本人根本沒什麼反應,老樣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沒再搭理他,估計根本就沒聽見他說什麼。

第二天,嚴洛晨才明白周淮為什麼跟自己打聽新來的犯人的情況。

在食堂裏,周淮無緣無故把一整盤飯菜全扣在了一個新進犯人的頭上,冷淡地跟他說:“孬種,進監獄之前,沒人教你不要在食堂裏脫鞋子麼?信不信我把你這雙狗屎臭的鞋子全喂進你嘴裏?”

嚴洛晨大吃一驚。

監管說過,那新進犯人是個殺人犯,因為一口氣砍死了三個人才被抓進來,這麼歹毒的人,周淮竟然跑上去挑釁,他當真不想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