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0年。

陰暗的屋子內隻有一扇破舊的窗戶透著暗光,窗外已經黑暗一片,若不是黑色幕布上有著繁星的點綴,恐怕連這絲暗光也透不進來。

沈然一動不動地趴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點點塵灰隨著微弱的呼吸聲漂浮,很快又被沈然盡數吸入口鼻之中,很嗆,他卻連咳嗽的力氣也沒有了。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刀傷,有棍傷,也有踢打時留下的瘀傷,更多的卻是不知什麼東西造成的猙獰傷口,隻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毛骨悚然。

沈然努力的咬了下嘴唇,那雙唇早已血肉模糊,布滿了齒痕,層層疊疊,異常驚心,此時他卻必須靠著這種刺激方能維持住一分清醒。身上無處不痛,這些傷痕混雜在一起一陣一陣的刺激著他的痛覺神經,四肢偶爾會不受控製的抽搐,有些傷口也已經潰爛發膿,和暗黑的血漬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股腐朽而又刺鼻的味道。

沈然記不清自己被關了多久,也許有七八天,也或許隻有兩三天。毫無人性的虐打早已成為家常便飯。他曾試著逃過兩次,但兩次都失敗了,換而的卻是更毒辣的折磨。屋內唯一窗戶早被一根根緊密的鋼條牢牢封死,連唯一逃生的希望也生生斷絕。

也許撐不了多久了吧,沈然如是想。身上滾燙一片,就連呼出來的氣也帶著一股高溫,沈然知道那是傷口發炎導致的,可又能怎樣呢?這裏沒有誰會施舍消炎藥或是退燒藥給他。

在那些人極度變態的淩虐折磨下,沈然忍受不住那幾欲令人瘋狂的痛苦,有好幾次都想自殺,可每到那時腦子裏都會浮出那個人的麵孔,英挺冷俊,如果自己就這麼死了,那人應該會難過吧?不,他其實並不知道那人會不會難過,自己硬撐了這麼久,也無非是想知道自己在那人心中是否有那麼一點地位罷了。

“把門打開!”怒吼聲在門外響起,緊接著是‘咣咣’的砸門聲,震耳欲聾,就連地上的灰塵都被帶飛一片,可以見得砸門的人心裏有多不耐煩。

有人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然後掏出鑰匙開鎖。最開始是叮叮當當的鐵鏈聲,隨著‘砰’一聲悶響,帶著鎖的鐵鏈砸落在地,緊接著鑰匙插-入鎖孔,‘哢噠’一下厚重的木門便被打開了。

沈然緊密的睫毛抖動了幾下,終是顫悠悠睜開眼,在看清進門的是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時,沈然眼底的那一絲希冀閃爍了一下,繼而消失不見。

——不是他。

“把他弄出來!”聲音極其粗狂,還帶著氣急敗壞,“操!整整五天姓傅那小子都沒有動靜,害老子被老大數落,動作麻溜兒點!老大還在外麵等著!”

沈然被兩名漢子粗魯地從地上拽起來,身上的傷口在拉扯中再度撕裂,可是他卻緊咬著牙關愣是沒讓自己發出一絲呻-吟。他身上的衣服破敗不堪,暗紅的血液混合著塵土使得衣服早已看不出最初的模樣,腳上的鞋也在他第一次逃走被抓時脫了扔掉了。那兩名漢子拖著他在地上前行,從後麵可以看得見他的腳掌有著無數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當真是淒慘至極。

沈然被關押的地方是一件廢棄已久的小工廠,因著這塊地空閑許久,也沒有哪個施工隊來將這件工廠推平重建,倒是給了這些綁匪一個關人的好地方。

沈然被兩人從裏間的雜物房拖至了最外間的廠房,寬闊的廠房滿是塵土與蛛絲,角落還有一些廢棄不值錢的零件以及一堆破木箱子。在這種年代,類似於這樣的廠房已經是很少見了。廠房的正中間擺放了一把折疊椅,椅子上坐著一名穿著正裝的男人,不用想也知道便是方才那人口中的老大。沈然努力睜大了眼,卻因為逆著光,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二十幾名身材高壯的漢子分成兩排整整齊齊的站在男人的後方,如此大的架勢沈然倒是第一次見。不,應該說是他被抓到現在第一次見。

‘噗’的一下,沈然被那兩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一抬眼便能看見黑亮的皮鞋尖,黑色的邊沿有一層極薄的灰塵,沈然猜想應該是來廠房時沾上的。

方才在雜物間咆哮的男人一臉諂媚道:“老大,人帶來了。”

說話的這個人沈然並不陌生,是當初綁了他的那群人的頭,沈然聽見那些人叫他刀疤哥,因為他的下巴處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將本就粗獷的臉襯得更加猙獰。

被稱為老大的男人輕輕地嗯了一聲,腳尖也隨著他吐出的這個音符顫動了一下,“打吧。”

沈然身體不受控製地顫了顫,並非他本意,卻是來自身體的恐懼,說明他又將遭到一頓慘無人道的毒打。

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倒是響起一串手機撥號的聲音。沈然掙紮著抬起頭,卻見身側的刀疤哥正舉著手機哼哧哼哧地按著號碼。緊接著漫長的‘嘟’聲響起,卻是刀疤哥開了揚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