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沒有半點消停的架勢,但這絲毫不影響蜂擁而至的馬車行人。
皇宮通往將軍府的一路,大紅綢布結成的喜氣浩蕩的迎親隊伍徐徐前行。
都說慕容將軍忠心為國,為促進大玥和聖水兩國的情誼不惜娶了聖水國聖女綠芙。早有流言沸沸揚揚,都說那綠芙聖女是聖水國最醜的女子。
雨霧迷蒙,曾有人說過,這種陰雨天氣下的婚姻很不吉利,但這婚期是皇帝陛下親自定下的,誰敢有異議?
雲綠芙安穩的坐在寬敞華麗的馬車之內,聽著車外的雨滴拍打在車身上啪啪的響,仿佛敲碎夢境的聲音。
對麵,是即將成為她夫君的男子,她記得他叫慕容白,是大玥的鎮國將軍。
因為下雨的緣故,慕容白不便騎馬,與她同乘一輛馬車,隨性而瀟灑的坐著。
大紅的蓋頭擋住了她的視線,她隻能看到對麵男子的一截喜袍,以及擱在膝蓋上的修長有力的手。就是那雙手,將會牽著她,走進婚姻的囚牢。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似是一直落在她身上,仿佛在探尋著什麼。
作為新嫁娘,她此刻的情緒似乎有些過於平靜,沒有即將嫁為人婦的羞怯和歡喜;沒有對未來夫君的殷殷期盼;沒有告別家人的傷感和哭泣,亦無嫁非所願的痛不欲生。
她隻知道......,她離仇恨又近了一步......。
這場和親,她本要嫁的並不是慕容白,而是皇帝的七皇子黎王宗政如歌。
可她要的就是現在這樣——嫁給宗政如歌素來的對手慕容白。
她為複仇而來。
宗政如歌、慕容白。
是他們一手毀了她的國家,毀了她的快樂。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父皇母後被他們殘忍的殺害。親眼看著那麼多兄弟姐妹、那麼多曾經待她很好很好的宮女太監一一的慘死。
她發過誓,她要報仇。不惜一切代價報仇。
所以,三年來在幽冥宮的非人生活後,她成了聖水國的聖女雲綠芙。
馬車路過一個水坑,車身傾斜,綠芙本能的伸手去找地方攀扶,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那雙手掌心有點粗糙,卻很溫暖。
“小心。”
綠芙輕輕點了點頭,穩住身子,道:“多謝將軍。”
“你我再過一會兒拜了堂就是夫妻了,何需如此客氣。”
他的話說得很是自然,沒有半點生疏感。綠芙閉著唇,沒再說話。在大玥,慕容白雖是一國將軍,在民間的威望卻不輸於皇帝的任何一個兒子。都說他平易近人,待人隨和,是真的為百姓做事的好官。隻可惜,曾經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稱頌的好官亡了她的國,殺了無數她敬愛的人。
馬車很快便平穩下來,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掌心口,女子手指纖細,柔滑細膩的肌膚冰冰涼涼,好似不經意滲入馬車內的冰涼雨水的溫度。慕容白攏眉,關懷道:“你的手怎麼這樣涼?很冷嗎?我讓他們停車,給你找件袍子加上。”說罷也不等她回應,便對外叫了聲:“停車。”
“不必了,我不冷。”沒有刻意的疏淡,卻讓人覺得被隔絕在了千裏之外。
慕容白很自然地用雙手裹緊了她的手,笑著道:“今天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你可不能沒拜堂就先倒下了。還是加件衣裳吧。他雖是笑著說的,語氣中卻暗含著一種令人不可反駁的力量。轉頭對轎外的人道:“快去給夫人添件袍子,拿我的狐裘。”
仿佛一下安靜了許多。
綠芙幾次欲收回手,慕容白卻不讓,他攏緊了手心,輕輕笑道:“你的手太涼,我幫你暖一暖。”無論是動作還是說話的語氣,他總是那樣自然,就好像在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般。
手涼了可以暖,但一個人的心若是冷了,要如何去暖?她堅持著抽回手,淡笑道:“謝謝將軍好意!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