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入A大,順著主幹道一路飛馳到校園的最西端,季英把車停在山腳處的小鬆樹林邊,兩人一同順著山道走到教十一。
這棟教學樓仍在正常對學生開放,教室裏發出的燈光隔得很遠就能看到,像是曲折山道中途燈塔一般,指引著來往行人的道路。
季英也在A大讀了四年書,對第十一教學樓並不陌生,此時卻是另有目的,腳步便比平時放的慢些。張南晨知他正默念口訣探查教十一周遭可有異動,也放輕腳步,亦步亦趨,一邊開了天目向教學樓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法力著實低微,這一看卻沒發現什麼異常,隻有若幹縷極淡的白色煙氣繚繞在建築物周圍,反而是樓內生人彙聚而成的陽氣更為強烈,那點點陰氣根本不足為俱。
“奇怪——什麼也沒有啊——”張南晨收了天目,卻發現走在前麵的季英忽然停下腳步,原本沒有表情的臉孔竟然呈現出一股肅殺神色。
“怎麼了?”他忙上前一步走到他身邊,季英沒有回答,麵向教十一的臉慢慢朝著反方向轉過去,那正是南晨說過的,有一座小別墅的南靈山。
教十一處在兩山包夾之中,正麵對著的是南靈山,背靠著的是南溪山,兩山都不高,不過一百多米的海拔,但在A市這個南方平原城市,已算一個景點。
“原來如此。”季英凝神朝南靈山的方向忘了片刻,這才收回目光,低聲說道。
什麼原來如此,發現了其中蹊蹺也不說出來,真是個自大的小子。
張南晨雖然如此腹誹,卻也不好直接去問,他給南晨招魂的事情沒有對季英說過,南晨所說的南靈山上有“別墅”之事也不好吐露,因此隻能自己暗自猜測季英到底發現了什麼。
這一路走走停停,等他們到了教十一門口,正好有一幫學生出來,兩人便趁亂混了進去,躲開數量劇增的保安的封鎖,直上八樓。
一踏上天台,張南晨就看見那個奪去數條人命的玻璃房之前被裝了一扇鐵柵欄,柵欄的兩端直直伸到天台之外,想要翻越不是不可能,但是危險係數急增。
“他們是白癡嗎,搞這麼個東西也沒用,真想自殺的還不是怎麼樣都要翻過去。”張南晨走到鐵柵欄前麵,挽起袖子,三下兩下便爬到頂部,然後騎在上麵朝還站在原地的季英伸出手。
季英抬頭看著他,卻沒有動。
“你不過來看看?”張南晨奇問。
季英這次動了,握緊他的手,稍一借力也翻到鐵柵欄上麵,然後直接跳到地麵,站穩之後回過身,對著仍待在上頭的張南晨張開雙臂。
你這小子,耍什麼帥。
張南晨撇撇嘴,卻還是從善如流的一躍而下,被等在下麵的季英攔腰接住,兩人一起搖晃了幾下終於站穩。
“小心不要走過去,那邊很有點古怪。”張南晨一邊提醒季英,一邊把自己那次下午過來都險些著道的事情給說了。
“明知道有危險,那就別再做這種蠢事。”這次季英沒有繼續保持沉默,很不給麵子的瞥了眼張南晨。
他說完,就把張南晨推到鐵柵欄處,自己沿著玻璃天頂走了一圈,最後在張南晨所推斷的,兩名墜樓而死的受害者跌下去的地方站定。
“應該是這個位置。”季英麵對南靈山放眼遠眺,低聲說,“上次你墜樓,也是在這裏。”
張南晨一時噎住,不知該怎麼回答,便隻能靜靜地聽著。
季英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又沿著玻璃天頂走了一圈,然後發現什麼似的探身向樓下看去。
“小心點!”見他做出那麼危險的動作,張南晨不禁低聲喊出來。
他雖然法力高深,但畢竟是肉體凡胎,若從八樓掉下去,不死也重傷。
“下麵好像有東西。”季英聞言把身體站直,伸手從身前的大口袋裏拿出招魂鈴,左手結印右手持鈴,緩緩搖動起來。
清脆悅耳的鈴音在寂靜的夜晚傳得極遠,張南晨呆呆的看著他筆挺的身姿,微微震動的手腕,還有幾不可聞的咒誦,這種情形竟與兒時的久遠記憶相重疊。
“小師叔,開天目。”季英還是背對著他,用極低的聲音道。
張南晨簡直像著魔一樣,立即照做。天目一開,他隻覺得眼前的黑暗像是被人一刀劈為兩半,化作極絢麗的暗色光幕,耳邊招魂鈴音仍在持續,一下又一下,保持著一種神秘的節奏。
像是受鈴音指引,呈井字結構的教十一除了正門,其他三麵外牆與山體之間的間隙中慢慢升起三股銀白色的光線,猶如夏日夜晚的螢火蟲一般時亮時滅,向著南靈山的方向移動。與此相對應的,南靈山的深處也有一團瑩白光芒亮起,隨著三股銀白色光線的彙入,愈加明亮。
難道,那裏就是南晨所說的,南靈山裏的小別墅?難怪剛才看不到教十一有大量陰氣聚集,原來都被吸到了南靈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