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別走啊。”女郎立即追出來,伸手就要抓季英的手臂,嫩蔥一樣圓潤白皙的手指尚未觸到季英,就被狠狠反彈開去。
“孽畜,你且好自為之。”季英頭都不回的扔下這句話就走。
張南晨看著被季英護體真氣反彈倒地的貌美女郎,屏息凝神,開了天目一看,卻是一隻年幼的狐妖,一條毛絨絨的狐尾拖在身後,正在不停瑟瑟發抖。
“謝先生不殺之恩。”這急功近利的小狐狸蜷在地上對著季英的背影叩首。
張南晨見那幼狐氣息尚且幹淨,身上並無血腥味道,便知道它隻是一隻修成人形沒有多久的小妖怪,至多吸了幾個男子精氣,因此季英才放它一馬。
季英這臭小子,平時冷言冷語冷麵,其實心腸比誰都軟,不像他的父親,外人看來一團和煦,手段卻極是狠辣。
張南晨轉過身也想走人,卻被身後的幼狐喊住。
“這位先生請留步!”狐妖從地上爬起來,風情萬種的撫了撫染上塵土的大波浪長發,“二位先生可是來找我的恩公?”
“你的恩公?是一位年紀很大的老先生嗎?”張南晨一看有門兒,忙不迭的問道。
“正是,他老人家今年已經九十多啦。”小狐狸答道。
噗。
張南晨好歹忍住了才沒笑出來,這狐狸精想要修成人形至少也要兩百年的道行,竟然喊一個普通凡人老人家,果真是個出道沒多久不諳世事的小狐狸。
“恩公最近身體壞啦,我也不知道是何緣故,兩位先生可否幫我看看?”小狐狸上前一步,怯怯的對張南晨道,眼睛卻看著停在數丈之外的季英身上。
不消多想,張南晨也知道這古靈精怪的小狐狸是看季英法力高深心腸又不壞,才敢大著膽子求他們。若換一個雷厲風行手腕強硬的,早就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這些畜生,最會打蛇隨棍上,張南晨先前跟著師兄時見過許多,因此並不想季英幫這個忙。幫得了倒沒什麼問題,若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不但可能就此被纏上,更有可能平白惹來一場仇怨。畜生不比凡人,好起來很好,壞起來卻沒有道理可講。
“師兄?”張南晨走到季英麵前,詢問他的意見。
“帶路。”季英與他對視一眼,烏沉沉的眼睛裏情緒不明,走至張南晨身邊卻低聲道,“跟牢我。”
莫名的覺得心裏一安,張南晨也不好出言反對,果真緊緊跟在季英身後,看著他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寸多的背影心中滿是暖意。
這個曾經被他抱在懷裏安慰嗬護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長成為一個果斷堅定的青年。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也能夠放心。
小狐妖喜出望外,引著二人進了棺材鋪,掀開舊的看不清顏色的布簾,把他們讓進後室。後室跟棺材鋪的鋪麵一樣狹小,突然走進兩個身高都在一八零以上的年輕男子,幾乎連身都轉不開。小狐妖一進後室便化作原形,跳上老舊不堪吱吱作響的木床,縮在榻上行將就木的老人。
室內幽暗,張南晨尋到電燈開關開了燈才走近查看,卻見那幾乎已無活人氣息的老人正是之前賣給他銅鏡和棒香的老頭兒。
“恩公這一段時間都昏昏沉沉,時好時壞,也不知是何緣故,兩位先生若能救我恩公,姝媚願銜草結環以報大恩!”小狐妖在老人枕邊又重重的叩頭,毛絨絨的尖尖嘴巴一張一合,卻口吐人言。
這小狐狸倒是個重情重義的妖怪,張南晨暗自想著,正欲去探老人額頭,卻被季英一把將手打開。不等他反應,身後的青年已經擠到他身邊,伸出兩指去探老人鼻息。大概是老人呼吸如常,季英又翻開他的眼皮細看,卻隻見老人蒼老鬆弛的眼皮下一雙褐色眼珠黯淡無光極是渾濁,上下眼瞼處都有無數細小紅點。
“隻是病勢沉屙,你給他渡了多年精氣才保他不死,此乃逆天改命,你要好自思量。”季英收回手,冷冷的道,忽然鼻翼輕巧一動,像是聞到什麼不該聞到的氣味。
“我們走。”季英拉住張南晨的手,不由分說就往門外帶。
那小狐狸被季英這句話嚇得渾身絨毛都立了起來,待二人走出棺材鋪才確認自己又逃過一劫。畜生耗費自身修為為凡人逆天改命,這是足以讓它灰飛煙滅的重罪,季英卻隻是出言警告,並沒有向他動手。
張南晨被季英拉出巷口才得以緩下腳步,他也不追究這小子突然發癲,隻是喃喃的道:“那天我來,就是這個老先生給我的那麵銅鏡,那時候他雖然行動不便,但絕不像今天病臥床榻,難道真是病來如山倒,大限將至?
”
“不。”季英冷冷的打斷他,轉身看著張南晨的眼睛道,“我剛才在他身上聞到屍氣。”
屍氣!張南晨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活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屍氣?!
“難道他已經……死了?”張南晨急急反問。
“沒有死,三魂七魄尚未離體,呼吸心跳體溫如常,他還活著。”
季英的話立即否定了張南晨的猜測。
既然沒有死,怎麼那老人身上會有屍氣?那種隻有死人,才會散發出來的特殊的味道。
“味道很淡,但是我能夠確定。”季英看著張南晨,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靠近來曆不明的人。”
有沒有搞錯,誰才是師叔啊!張南晨不滿的在心裏大叫,卻隻能老老實實跟著季英上了獵豹,朝A大正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