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了結(2)(1 / 3)

原來如此!沐國恩頓覺渾身無力。他想起剛畢業應聘時,一家公司的三個經理、一位總監在麵試時都問過他入職後,會不會對公司保持忠誠,打算在這裏幹多少年?沐國恩少不更事,隻會惶恐地表示願意一直為公司效犬馬之勞。諷刺的是,在他入職後的短短三年內,這幾個質詢他會否忠誠的上司紛紛跳槽了。沐國恩當時還年輕,未免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後來才醒悟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在職場上,所謂忠誠無非就是得人錢財,與人消災。至於能待多久,就要看機會了。有的人靠頻繁跳槽平步青雲,有的人順風順水一直堅守原單位,其實隻因功名利祿,與什麼“忠誠”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當然也有相反的例子:有的人勤勤懇懇,比自己的年頭還要長得多,打算在單位一直幹到退休,裁員的時候卻首當其衝。對企業、對老板忠誠的員工根本無法打動對員工不忠的老板。老板有老板的忠誠——對錢的忠誠,那的確是根深蒂固、堅定不移、萬世不易的。更為諷刺的是,有的律師前一天奉上司之命撰寫解聘員工的條款,第二天上司就讓他在這份親手擬定的解聘協議上簽字。這真是現代版的請君入甕。

文森特·斯圖爾特。他心裏默念著。外資所裏的洋律師都喜歡起個地道的中文名字,以示通曉漢語,深諳中國文化。文森特嫌原先的中文名兒“斯文森”音譯的痕跡太重,讓他想個新名字。

他唯恐不能討老板歡心,經過好一番斟酌,才建議改為“司徒文通”。老板發電郵致謝,欣欣然“改名換姓”。現在看來,這個家夥不但“文通”,對拉關係的手段更是門兒清啊。倘若自己處於他的地位,會有其他選擇嗎?

聽見兩人的腳步聲遠去他才出了衛生間。西爾維亞已經吃完了早午餐,告訴他時間尚早,不妨坐下聊聊。“想不到你這光棍兒的主意居然奏效了!”“怎麼講?”“中秋節之後我一下子寄了十二張明信片兒。”“結果呢?”“過了八天接到他的電話,聊了很久。他說我的來信喚起了他久違的美好感覺,親切又溫馨,就像亞得裏亞的碧波,托斯卡納的豔陽。你笑什麼?”“我羨慕他的口才。還有呢?”“他覺得如果不努力爭取就放棄我們的婚姻未免太可惜了,因為他意識到依然愛我。”“恭喜恭喜!”“所以他請我到布拉格與他團聚——他正隨劇團在那裏演出《茶花女》。”“沃爾塔瓦波浪寬,風吹江花香兩岸。”“什麼?”“你們倆在古老的查理大橋重逢,何其浪漫!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你在念詩嗎?”“這是毛主席1968年前在長沙寫的。我隨口翻譯得不好,原文才美呢。哦,他在哪個劇團,怎麼不遊說他們來個進京彙報表演!”“你說得輕鬆。現在全歐洲的頂級樂團、劇團都想來國家大劇院彙報表演,就像一級方程式的高手都願意在新賽場一顯身手一樣。來京前他們劇團總監就希望我假公濟私,借此機會跟大劇院協商。初步定在2013年7月。希望今年年底能簽協議。”“太棒了!兩年後我也給你的馬裏奧·蘭紮捧捧場。翻牆在Youtube上看了一段兒他的演出視頻,實在太……”沐國恩滿臉的不屑一顧。“你不喜歡?”“實在太地道了!”

“這回你真是為利瑪竇基金會幫了大忙,請接受這份薄禮。”

西爾維亞捧出一個扁方禮盒兒。打開一看,原來是印著維斯康蒂族徽的領帶。沐國恩早就在網上查到維斯康蒂家族是利瑪竇基金會的牽頭讚助方。他煞有介事地伸出雙手接過禮盒兒,誠惶誠恐地問道:“倒退五百年,憑我這點兒鞍前馬後的微勞,大人能否封我個爵士啊?”“倒退兩百年就行了。不過我瞻仰了國家博物館的展覽《複興之路》,很受教育。作為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你居然向西方沒落貴族討封,是否有點兒厚顏無恥哪?”沐國恩如夢初醒,後悔莫及,痛心疾首地作勢自扇嘴巴:“一世英名毀於一瞬啊!我愧對黨四十年來對我的諄諄教導,居然被美色所惑,做出這樣喪失國格人格的醜事兒,痛不欲生啊!一失言成千古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