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執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鼓聲鼓聲響震天,萬舞即將開場。
太陽高高升起來,照耀著舞蹈隊伍。
那舞者身材高大魁梧健美,在寬敞的舞台上盡情揮灑。
萬舞場麵宏大動作優美,他們手上揮舞的馬韁是華美的絲帶編成。
左手拿著三孔笛,右手拿著野雞的尾羽。
鮮豔的紅色像那厚重的禇石,國君賜給我青銅酒器。
山上長著榛樹,山下長著甘草。
要問我在思念誰?那就是來自西方的美人。
那英俊瀟灑的人兒,他來自西方。
樂鼓咚咚作響,一場大型舞蹈將要上演,此時日正當頭。領舞的人身材健碩,孔武有力。隻見他左手樂器右手羽,麵紅如染,接過國君賞賜的美酒一飲而盡。山上有樹,濕地有草,就如同你我的情思。我心心念念的是何人?正是那從西方而來的美人啊。那個美人啊,是從西方而來。
這是一首女子愛慕俊朗男子的詩,詩中有人有事,畫麵感十足,我們仿佛看到了一位癡情女子在熱切地望著自己的心上人,心中已然萬頃碧波。說到俊朗郎,又能說哪個女子不愛?自古就有英雄不過美人關,其實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女通用,這本是人之本性,無所謂對錯。詩中這位女子想必也是個性格爽朗、快樂活潑的姑娘,看到鍾情的男子也不管什麼矜持含蓄了,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是也。隻觀其外表而對其迷戀。但仔細一想,也不全是,能歌善舞難道就不是什麼出眾才能?舞者,容貌未必就一定有多麼攝人心魂,而是借助姿態風情萬種尤顯。形具而神不存,非也,神形皆備,像被電到了一樣,似是故人來。《紅樓夢》中林妹妹初進賈府,寶玉就是這種感覺,“這個妹妹好像哪裏見過”,或有相見恨晚之遺。又似傳唱千古的《洛神賦》,曹植的夢中情人。
讓我們暫且揣摩一下女子的心情,妾有情,不知郎可有意。“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女子在舞蹈一旁觀看,更準確的說是欣賞,麵前是一個騎著白馬的人,那是王子嗎?根據第一印象,西方美人得滿分,於是女子將自己想在愛人身上發現的一切優點都無意識地轉放在他身上。這是心理上的一種“光環效應”,長相漂亮的人往往有這個優勢。雖不準確,但人類大腦的“簡捷模式”已成定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需要時間的配合。
愛情需要相知相惜,高度認同對方,不但是在外貌上,更是在生活誌趣上。清朝第一詞人納蘭性德出身豪門,本是翩翩公子一枚,因個人理想抱負得不到施展,一身才情隻能用在吟詩作詞上。官場上失去了一位理想主義者,但從此中國詩詞史上多了一顆璀璨明珠。自古才子多情思,不知是默默深情催生了創作靈感還是才氣逼人惹得花沾襟。不管怎麼說,納蘭詞的婉約動人,讓人讀後不免被作者骨子裏的悲傷深深感染。這是愛情終結的後遺症。納蘭的愛情是與其婚姻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其妻盧氏亦才情出眾,當然這是封建社會的包辦婚姻,也是婚姻裏培育出的愛情,二人伉儷情深,雖不是一見如故,但相知相惜,視對方為彼此的知己,可以說是生活上的夫妻、人生中的知音。這樣的愛情雖沒有現代社會自由戀愛讓人浮想聯翩,各種羅曼蒂克,但卻是細水長流的纏綿。但好景不長,他們這樣的神仙眷侶惹天妒,隻過了三年的美滿生活,愛妻在難產中去世,徒留納蘭一顆充滿悲慟的心,這一重大事件更加激發了這顆本就易感的心,他的人生再無知音可聊以安慰。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愛情毀滅時的力量也是強而有力的。下麵這首《畫堂春》是納蘭其中之一的悼亡詞:
一生一代一雙人,
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
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
藥成碧海難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