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伏在樹上的變色龍(2 / 3)

我幾乎是從樹上摔下來的,沒等起身逃跑,頭頂上的樹幹又連中數槍,斷枝殘葉之類,紛繁落滿肩頭。這麼變態的狙擊手,一定是白天追射我的那個家夥。

這次,我利用奸計,又殺他一個隊友,肯定進一步刺激了他滿腹的仇恨;如若不然,白天時我都跑進兩千米遠的黃花草坡了,他為何還不肯放棄,固執地射個沒完。一個出色的狙擊手,從不靠運氣代替瞄準鏡,但現在,我卻把他逼到這份上。

朝著盆穀凹地的方向,我急速飛跑,這一帶地形,早被我印記在大腦,即使現在光線不足,我依然知道,跑那條路速度最快,遭遇阻擋和危險的概率最小。

我沒命的奔跑,生怕最後一名海盜狙擊手朝我盲狙,雖然擊中我的概率很小,但可能性存在。先前擺設的六個牽魂替身,估計這家夥早已識破,在他眼裏,我是個很棘手的同行,宛如一隻蚊子不時叮咬獅子,獸王自恃強大,卻難抓拍到它,對獅子來講,這也是棘手的問題。

這種棘手,不僅不會讓對手敬畏,反而大大刺激他的鄙夷之心。我很了解那些手腕老辣的幽靈狙擊手,他們癡迷和同行對戰,每殺一名狙擊手,就像獵殺了一隻豪豬或山雞,純屬樂趣兒。

但射殺之前,他們絕對不會告訴對手,這是一場老虎和山羊的較量,更準確得說,是屠殺。

剛才丟砸的石頭,一是擊殺甲板上的海盜,拖住其搬運軍火的時間;二是牽引敵人的注意力,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們自然會心有餘悸,總翻眼珠望峰頂。這樣,我就有機可乘,下到山澗底部,偷襲這群眼睛總往上看的盜賊。

跑出兩千米,我快速解開鉤繩,盡量節省時間朝山澗下攀爬。身後追擊的狙擊手,又消失在黑暗中,帶著憤憤之情,準備下一輪的交鋒。

待我攀到滾滾奔騰的溪岸,腕上的手表顯示淩晨一點一刻。溪澗水位升高很多,以岸邊前踩著奔跑的大理岩石,已被掩蓋在兩米多深的水下。為了不跌滑進溪水,遭受急流衝走,我隻得努力著往山壁高處走,抓著橫生的樹枝,斜著身子朝大船方向逼近。

眼前黑蒙蒙一片,萬一岸上趴著幾隻大鱷,一腳踩進它們嘴裏也有可能。我腰間雖有移動光源,此刻卻使用不得。湍急的溪流,嘩嘩響不停,蘆雅和伊涼她們,一定在巨型巢穴裏睡著了,或者太牽掛我,失眠了。

我左手攥緊樸刀,隻要有什麼爬動的東西,敢不友好的朝我奔撲而來,利刃先剁下它大塊兒肥肉。然而,當我真看見一條不友好的大體積的活物,從溪水對岸朝我遊奔而來時,我卻沒敢揮刀迎敵。

由於月光混黃,那個隻能看清輪廓的活物,仿佛被放大了許多,水流似乎並不阻擋它橫穿溪澗的身軀。來不及多想,我急速掏出鉤繩,卯足了勁兒掄上高處的大樹,猴爬杆兒似的朝上猛竄。

那一刻,我真感覺自己是個毛茸茸的猴子,因為四肢上的寒毛,幾乎將貼在肌膚上的袖子和褲管兒全支頂起來。

一口氣攀高二十米,才敢回頭觀察,水中那條拱出巨大脊背的東西,已將頭部和前肢扒伏在岸邊。我又急又氣,若換作平時,管它什麼野獸,就算真有白堊紀時代的巨型生物,照樣抽出阿卡步槍射它腦袋。可現在,我連手槍都不敢開,生怕剛才那個狙擊瘋子真得追趕到附近。

“咕咕安,咕咕安……”那個看不清形狀的巨大水獸,叫聲剛滲進耳朵,就驚得我渾身一哆嗦,差點從蹲趴的樹上掉下來。這叫聲,像一隻失去母親的幼仔,呼喚著哺乳或陪伴。或許,它真把我當成什麼親人,哀求我靠近它。

寧可枉殺了它,我都不會下去給這畜生安慰,大自然創作的動物,各有各的捕殺技巧,天知道那叫聲是不是捕食的陷阱。

“嗷嗚嗡,嗷嗚嗡……”我極力模仿,發出東南亞猛虎的低吼,那條趴在溪邊的東西,立刻停止叫喚,隨著我喉嚨氣息的強弱而舉足不定。虎是森林之王,所謂深山虎嘯落木蕭蕭,可見這種威懾力。

朦朧的月光下,伴隨潺潺溪水的衝刷,雖看不清那隻巨大的爬行動物,但它基因裏麵,必定遵守著相克相生的規律。我趴扶在樹上,做著猛獸即刻撲抓下來的姿勢,用盡全力彰顯著敵意和凶狠。

那條閃著油油亮光的東西,逐漸變得躁動不安,仿佛很忌諱貓科猛獸的勁齒和利爪,嗚咽著扭轉脖子,順著來時的路線,又潛返到對岸,沉進幽深的昏暗。

如此看來,那東西科屬哺乳動物,它向我靠來時,比較明顯和招搖,不像鱷魚、森蚺之類,竟玩陰招兒,悄悄潛伏偷襲。見那巨大的脊背,浮遊到溪流中央,越來越模糊,我才大起膽子,爬回到岸邊。

為了追補耽誤的時間,我砍了一根長長的樹幹,緊握在左手,類似拐杖,身體在斜麵上奔跑時,能起到平衡作用。

距大船兩百多米時,我拿出望遠鏡偵察了一下甲板,雖然視線極差,但仍看到五個模糊的身影,在畏畏縮縮的搬運東西。其中兩個一瘸一拐,時不時抬起頭,朝高遠的一線天處觀望,提防新一輪的石雨襲擊。

我想,傑森約迪一定沒死,三個海盜才被強迫著繼續幹活兒。依靠矮樹和山石的遮掩,我又朝前靠近一百多米,視線這才好了很多。

大船四周插著的火把,正燃耗的起勁兒,火光將幾個殘餘海盜的身影托的很長。甲板仿佛是一張臉,正悲哀地憋著嘴,預示著這幾個家夥的命運。

摘下背上的狙擊步槍,我身體靠穩一棵樹,眼睛便從狙擊鏡中窺去。搬運的槍械分量很重,幾個搬抬的海盜,疲倦得開始佝僂。

左手食指,下意識地勾掛到扳機,鏡孔的盡頭,像有幾個老頭,站在黃月亮上唉聲歎氣的踱步。我很清楚,這些都是敵人。

“砰,砰,砰。”利用短短的九秒,T型準線前後有序的對焦了三個目標。一個站在小艇上的海盜,正要伸手去接大船上遞下來的一捆嶄新步槍,紅色的彈頭就劃出赤色火線,猛地竄向他右耳。

這會兒的光線,很難和白天相比,血色混跡於夜色中,看不到噴染出的紅霧。但我知道,子彈的體積遠大於成人的耳道,更不會順著耳洞彎轉遊走。

所以,垂直打擊進去的破壞力,爆發到了極致,且不說裏麵的鼓膜和腦髓,隻那外耳的肉片,就崩炸的四散進溪水,喂了那些被火光吸引來的魚群。

第二個中槍的海盜,當時抱著一捆槍械,他神色慌張,剛好走到炮台和船尾中間,便看到蹲在遊艇棚頂上接貨的同伴兒腦袋猛得一歪,撲栽進了漆黑奔流的溪水。

假如這家夥反應靈敏,大可鬆開抱重物的雙臂,急速後翻到炮台內側。可是,他仰望夜空的視線剛收回,尚未順著突然冒出的射擊火線尋到我的位置,索命的彈頭就鑽進他脖子。

或許,子彈沒正麵打在他的喉結,隻從側麵穿進,割斷一排神經和肌肉後,從另一側飛出。但這個中槍的海盜,肯定活不成,最終拋掉懷抱裏那一捆槍械,躺在了冰涼潮濕的甲板上,雙手掐自己的脖子,劇烈蜷縮起來。疼痛和缺氧,也開始享受起這個垂死掙紮的生命。

第三個中彈的海盜,半截身子鑽出船舷欄杆,他擔心著高空再墜下石頭,便提防地將頭頂在鐵欄杆下。那一跟中指粗的鐵棍,需要怎樣的運氣,才能替他擋中落石破顱的一擊。可見,每個海盜都被石頭雨嚇壞了。

蹲在他眼前接貨的海盜,耳朵迸出的鮮血,可能濺射進他眼睛,等這家夥又是揉眼,又是從欄杆中間抽出身子,準備趴伏著找掩體時。

我早已射殺完第二個海盜,推出槍膛裏的彈殼,隨即再扣動一下扳機。當第三條火線,水平擦上甲板,如雄鹿犄角一般,重重頂在這個海盜的後腰。他仿佛不是中彈,更像跪地臨斬的人,行刑前被劊子手蹬了一腳,背手前趴在地,腦袋一骨碌,身子便永不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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