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正值三伏酷暑天。

正午毒日當頭,寬闊的馬路上一片白光,幾個農夫躲在路旁的樹蔭下歇晌聊天,樹上的蟬兒正有氣無力地嗤著氣。

“今年這天氣真是熱出鬼了,還想說晌後加把勁,把這塊活兒都幹完呢。”一個光著膀子看起來頗為壯實的漢子一邊抱怨著,一邊拿著鬥笠死命朝著自己扇風。

“牛老哥你就別說了,好歹你就差那麼半畝了,我這邊可是還有三畝哩。”說話的是個皮膚黝黑,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此時正苦笑著用他那雞爪似的黑手抓著自己那頭雞窩亂發。

“哈哈,劉兒,你就放心吧,明兒我這邊忙完,就過去給你幫手,誤不了你這工時的。”牛老哥哈哈一笑,使勁拍了拍那劉兒的肩膀,卻是拍得他一個踉蹌,幾乎跌到地上去。

邊上眾人見了那劉兒的狼狽模樣也是哈哈一陣大笑。

那劉兒卻是又撓了撓頭,嘿嘿陪著傻笑起來,隻是看著那牛老哥的眼裏,卻是寫滿了感激。

自十年前太守推行佃戶製,限時限需以來,這牛老哥,幫了自己又何止一回?身為一普通農戶人家,按說若老老實實耕田勞作,卻也是能溫飽不愁,娶妻生子。

可奈何自己卻生了一副女人的身架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拚了命的咬牙去做,還是及不上普通農戶勞力的三分氣力。

看看自己,看看這手腕子,就是牛老哥家方滿十歲的小牛兒,他那腕子都比自己要粗壯得多。

佃戶農家沒有幾分力氣,即便是如今這等太平光景,想要生存下來卻也是極為困難的。要不是有這牛老哥時不時幫襯著,恐怕自己早已死去多時了吧。

“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斷了劉兒的思緒。

抬眼看去,卻是十幾匹黑色駿馬自身前馬路上奔馳而過,馬上的騎士一身黑袍,背上一個鬥大的木字,馬背上馱著一個碩大的包裹。

“這是。。。。。。”劉兒看著那些騎士絕塵而去,心裏卻是一陣思索。

柴木司的人。

用的是八百裏特級趕路,而前頭,卻是隻有帝都這一座大城。

看看這天,身上被汗濕得沒一塊幹地,按理說,正是寒果司用八百裏特級趕路進京的時節。

可這柴木司。。。

“劉兒,劉兒。”一陣呼喚聲將劉兒喚醒,卻見牛老哥那蒲扇似的大手在他眼前晃著,看他回過神來又是咧嘴一笑。

“你這劉兒,又想什麼事想得傻了。”

劉兒訕然笑笑,卻是沒有答話。

邊上眾人卻又是一陣鄙夷的笑聲。

這**劉又來裝傻了!可這老牛兒,卻也是傻的,這許多年一直幫襯著這**劉,這**劉不就是當初識了點字麼?人生得醜不說,連個秀才都沒能混上,成日裏好吃懶做,值當你老牛這麼做麼?

當然了,想歸想,這些老農卻也是知曉些人情世故,這老牛愛咋咋地,又不關自家的事,沒必要說出些讓人掃興的話來。

於是眾人哈哈笑了一陣,又把話題轉回到眼下這農家活計上,至於剛才經過的那一陣快馬,卻是沒有一個人放在心上。

卻也是,官府的馬匹官府的人,管他做什麼的,為甚走得這麼急,都和自家沒有太大幹係,也不是自家可以去說道議論的。

第一章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