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城內,集市街中。
“各位鄉親父老、叔伯兄弟,走過路過的千萬不要路過,現在我們要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平常難得一見的胸口碎大石啊,重達一百多斤堅硬的花崗岩,千錘百煉的青鋼錘,絕對是強烈的視覺感受,為您的的生活帶來點刺激。”
隻見蘭州集市的一條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大街的一角被形形色色好熱鬧的人圍成一個小圈。被圍在圈子內的是兩個人,一老一小。
老的年約七八十歲,正拿著個破鑼有氣無力地敲著,好像剛才的一通喊話用完了全身的力氣,現在一口氣喘不過來,正扶著一條柱子撫著胸口喘著粗氣,伴隨著陣陣的咳嗽聲,動作巍巍顫顫,給人一種隨時都要斷氣的錯覺。
小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蓬頭垢麵,瘦小的身板正被壓在一塊長兩尺、寬一尺、一指厚的石板上,他的左手用力頂在石板上,貌似快要撐不住的樣子。至於原本應該伸出來的右手,隻剩下輕飄飄的一條空衣袖軟綿綿地垂在地上。
果然,看了如此場景,越來越多懷有好奇心的人圍了過來。老人和小孩之前的一番密謀確實沒錯,挑選的蘭州城恰恰是座小城。大城的人見多識廣,什麼沒有看過,誰稀罕區區的胸口碎大石不是?像這樣的小城,見過的東西不是很多,對於很多外來新鮮的東西還保持著比較強烈的好奇心,而且不像過小的村鎮居民口袋一般沒有多少餘錢,消費不起。如果表演得讓他們滿意,他們絕對是舍得出錢的,即使是一文兩文,但積少成多,而且老人小孩兩人希圖的不過就是這麼一些錢,能供兩餐飽食,已經足夠。
“這是我的孫子,他才十六歲,但已經要負擔起家中的活計。一年前,也就是他還十五歲的時候,鎮上的官老爺們把我挑上了去服兵役。但我的孫子看我年邁力衰,怕我一去不回,他便偷偷拿了我的征役書,代替我去上戰場。但是很不幸的是,就在古石堡戰中他被那些殘暴毫無人性的蠻夷砍掉了右臂。”
老人說著說著咳嗽一聲,吐出一口濃痰,拿起腰間的水袋子一邊喝水一邊偷偷觀察人群的反應。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況且古石堡那場大戰硝煙都還沒散盡,多少人戰死沙場、多少家破人亡,種種慘況猶然曆曆在目。在老人說了這麼一出故事後,感同身受的或著心地善良的,無不對著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被大石板壓住的小孩子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故事的效果還算好,目的基本達到!
“可憐我的孫子才十五歲就失去了右臂,你叫我如何是好啊,一個殘疾人在這個苛政猛於虎的世道怎麼才能生存啊?我作為他的爺爺,實在是無能慚愧啊,家中的一畝三分地都保不住,被村中的惡霸搶走。而他保住半條命從古石堡回來,隻能帶著我到處流浪,靠著軍中學到的一點功夫街頭賣藝為生。”
一行濁淚從老人深深的眼眶中湧出,沾濕了布滿宛如深溝大壑般皺紋一樣的臉龐,滴滴滑落地上。
“師父,這童子功真的靠得住嗎?你這次選的石板未免也太大了,現在都還沒敲打我都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
看者傷心、聞者流淚,就在這一無語凝咽的時刻,被壓在石板下麵的小男孩悄悄向老人說著。
“還有什麼好懷疑的,我都跟你說了,這童子功是堪比鐵布衫、金鍾罩、十三太保橫練,一等一的硬功,練到極處皮肉硬如鋼鐵、刀槍不入。再說了,以你我十多年的師徒關係,親如父子,我又怎麼會坑你呢!坑你,還不是坑我。”
“可是師父,我聽說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很多人連爹都坑的。”陳源喘著粗氣,臉色憋得通紅,汗如雨下,在外人看來一副好像快要被身上那塊石板壓成人餅的樣子,“更何況我們隻不過是師徒的關係,更加是靠不住。”隻不過話說到後麵,因為心虛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自言自語了。
“可是什麼,現在賺錢才是真的。”餘半仙悄悄瞪了陳源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話,表現得專業點。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餘半仙低聲叮囑了一下,抬起手中那把重錘揚聲道:“各位,見證曆史的時刻。”
手中的重錘宛如有千斤重,老人巍顫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到齊頭高,然後好像是費盡了力氣拿不住了似的,鐵錘重重落在了壓在小男孩上麵的石板上,砰的一聲,火花四濺,石屑激飛。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小老兒我……我……”老人抵著鐵錘,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來,“我沒用盡力氣,所以石板沒有被敲碎。但是這也證明了這石板是真的花崗岩,是非常堅固的,小老兒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