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就這破台放老掉牙的科技新聞,給我換一個。”
“哦~”二毛快速的掃了一眼後視鏡,見趙宋情緒不對,馬上伸手換台。
“咱們去哪?”
“隨便轉轉。”
“東南西北?”
“南!”向南走,是京城的市區。
“這裏是103.9,京城交通廣播電台,一首歌之後,歡樂正前方!”
老三弦聲響起。趙宋無來由的又皺起眉頭,“靠!”
一聲髒話脫口而出。
歡樂正前方之前你給放《鍾鼓樓》?
你腦袋被門夾了?
……………………
“我的家在二環路的裏麵。
這裏的人有著那麼多的時間。”
…………
2月24日,9:25.
中央音樂學院。
王琴輕輕的擦拭著一把二胡,腦海裏,還想著王教授的話。
“三年琴,五年蕭,一把二胡拉斷腰,推拉弓裏的千年傳承。不應該像你們這樣去推廣的。王琴,到如今,老師隻有一句話:‘好好拉它!’”
好好拉它,不要假拉,趙宋也說過!
“王琴,該走了!”
俞麗進門,“上午和下午都要走一次位。”
“走吧。”
“王琴!”
“嗯?”
“千萬別再摔倒了!”
“嗯!”
……………………
“他們正在說著誰家的三長兩短
他們正在看著你掏出什麼牌子的煙
小飯館裏麵辛勤的是外地的老鄉們
他們的臉色象我一樣。”
………………
不知為何,趙宋漸漸恢複了平靜。
“二毛,既然唱了《鍾鼓樓》,就去二環轉一圈。”
“好嘞!”
……………………
“單車踏著落葉看著夕陽不見
銀錠橋再也望不清望不清那西山
水中的荷花它的葉子已殘
倒影中的月亮在和路燈談判。”
……………
上午11點。
京城東南四環,山水文園售樓處。
未來,這裏會是聯合國人居署亞洲唯一最適宜居住獎的住宅小區。
“我要樓王!”趙宋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玻璃桌上。
“先生,我們還沒有開盤。”售樓小姐為難。
“接電話。”趙宋把手機遞給她。
一分鍾後,放下電話的售樓小姐眼睛嫵媚。
“先生,請稍等,這就為您辦手續!”
山水文園,開盤報價6300,17年後,八萬八。
…………………
“你的聲音我聽不見現在是太吵太亂
你已經看了這麼長的時間你怎麼還不發言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是誰出的題這麼的難到處全都是正確答案。”
………………
11:30.
總政歌舞團。
一間簡陋的宿舍,還是一個年輕又不年輕的女人。
她是聾啞人,她在直直麵向窗外,窗邊,是一本雜誌,離她的垂直視線很遠——她在看書。
“我是《千手觀音》第二代領舞。”
女人一動不動,眼睛直直的看著窗外光禿禿的樹枝,她在用餘光看書。
“還有一個月,我就要退出了。”
她一動不動,用餘光看書。
“我是《千手觀音》第二代領舞。”
…………………
“我的家就在二環路的裏麵
我的家就在鍾鼓樓的這邊
我的家就在這個大院的裏邊”
…………
12:30.
舞蹈學院。
“張導演要找替身。”
一個舞蹈室,一個古裝女人,嬈嬈的向落地大鏡走著。
“那個年輕的小趙宋堅持讓我全上,他還讓我唱歌。”
女人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那2160年前輝煌的大殿,她輕輕的站立,雙手抬起,她的衣袖很長,看不到雙手。
她輕輕的扭腰,雙手狠狠地甩向兩側,衣袖飛舞。
長發鬆挽,紅襖小開,微露猶藏的點了蔥綠的桃紅色內衣絲邊,猶如一抹籠住了山峰的輕雲。初露的一痕雪脯,半張的欲望,那欲遮難遮的風情,在朦朧隱現間,透露出幾許羞怯澀骨的春光,引得人無限遐思。
“他說我是舞蹈大師,我就是古代的漢家女兒!”
……………………
下午2:30.
京城北四環外,紫玉山莊花園別墅售樓處。
“先生,我們還沒開盤。”
“接電話!”
“先生,我們單價3000美金均。”
“我在種花家就用人民幣!接電話。”
“先生請稍等,這就為您辦手續。”又是一個嫵媚。
紫玉山莊第一期,緊鄰未來的奧林匹克森林公園,名貴樹種,野生動物,沂水獨棟的絕世大盤。17年後,單價15萬。
………………
這是一個活明白,欲壑難填的中年老男人和一個21歲年輕人的糾結與矛盾。
富足,美好,閑散,又或者真成為一個萬眾矚目的人上人?
這個自私自利的中年男人突然想給自己留點後路。
人上人,他想要,當不了,就富足,美好,閑散。
然而,他現在終究是個年輕人,那股子冒出來的熱血,無論他想盡多少辦法,怎麼也壓不住。
曾經,使館被炸了,他扔過石子,飛機被撞了,他砸過臭雞蛋!
那股子猙獰,熱血,一直都在!
我的家,我罵可以,你欺負,不行咩。
…………………
“我的家就在二環路的裏麵
我的家就在鍾鼓樓的這邊
我的家就在這個大院的裏邊
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家就在這個水藍星的上邊”
這是一個90年代的傑出病人唱的歌。
《鍾鼓樓》。
1994年12月17日,在紅磡體育場的舞台上,當著近萬名沸騰的香江樂迷,病人說:“三弦演奏,何玉生,我的父親。”
那一刻這位老人是否寬容了自己身穿海軍衫脖係紅領巾、抱著吉他在台上歡蹦亂跳大喊大叫的兒子。
1994年大風突起,從春天刮進冷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