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赴考離鄉
晚秋的黃昏,落霞似火,大地如金。在這個金黃色的季節,南方的山林,火紅的果實在落霞的映照下散發出陣陣清香,金黃的稻田高低錯落,一片連著一片。山城的小路,印著車輪、牲口和人壓過的痕跡·····一切都在述說著山城今年正是大豐收。
市集裏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田地間的勞作還未停息,夕陽的餘暉還未散盡,照著湛盧神峰半邊,神峰似劍,聳立在雲海之間。勞作歸來的百姓,都情不自禁的對著神峰仰望,感謝山神的庇護,感謝歐冶子大師的遺澤。
落日斜照奎光塔,塔影如神龍飛舞向前蔓延,給這雄踞鬆河深潭之畔,遙對湛盧之峰的六角七層古塔,添加了幾分神秘的色彩。奎光塔,不知道何時所有,據先輩們說,在先古之時業已存在,好像天地所生,無人可登。而歐冶子老先生尋地煉劍的時候也僅僅登了三層。遠古的傳說,先祖的遺訓,奎光塔總是讓鬆城的百姓仰望,膜拜。
落日已漸與地麵接軌,塔影往更遠的地方伸去。
臥虎坡上,一位渾身打著補丁的少年在那裏遙望,雖然滿身處處補丁,可那早已被洗的泛白青衫,卻幹淨,整潔。少年望著遠方,那璀璨的雙眸,在落霞的斜照下褶褶生輝,似乎世界盡在起掌握,天下都在胸間,大有平定天下之氣魄。少年的身後,站著個傴僂的老人,老人眯著的雙眼都快找不到縫了,雙眉低垂,眉尖及地,樹皮般的皺紋似乎在記錄著他在歲月前的堅持,傴僂的身軀在那斜暉中似乎隨時會被那歲月帶走,在那風中遙遙欲墜。
兩個人一前一後站在臥虎坡前,過了許久,老人問:“考慮的怎麼樣了?”少年的眼中有些無奈與厭煩,自從那天他來到奎光塔前,認識了這個傴僂的守塔老人,就被他給纏住了,作為一個飽讀聖賢知道的讀書人來說,他喜歡和老人辯論,因為即使是老夫子,也沒有老人的見識,畢竟,少年在老夫子麵前從沒輸過,隻有和老人辯論的時候,才會體會那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雖然他自認,也是公認的不世奇才,可是老人給他的感覺卻是一座不可仰望的高山。可是,老人每次都說他不適合走仕途的路,每次都說他不可能在仕途中找到出路,如果堅持,必然是一條絕路,還是跟他一起修行。每一次都這樣的話語中結束辯論。在少年的心中,怎麼可能去放棄自己心中的堅持,執大柄而定是非,這才是自己該做的事。
少年轉過頭,眼中的光芒更加耀眼,笑了笑,說:“明天,我就要上京了!”眯著雙眼的老人睜開了雙目,那目光,猶如正午時分的浩陽般刺目,清澈,明亮,似乎穿越千年,深邃,亙古。少年在那目光下,驚出一身冷汗,連退數步。如果不是心中的那份傲氣支撐著,恐怕早已癱軟地上。“唉!”老人又眯著雙眼,“我知道了,可惜了!”少年從剛才的震驚中醒來,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欲言又止,原來準備好的話一時間都忘了。“你沒機會的!”老人接著說。少年的火氣騰的一下上來,剛剛的那份失神被這份鄙夷的語氣給激到九霄之外的,原來的那份傲世的傲氣又升騰出來。走到前麵的石桌,從桌上的背簍中取出紙筆,筆走龍蛇“刷刷刷”的寫下了幾句話,背著背簍,回頭對老人說:“老頭,我走了,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
老人走到石桌前,再一次睜開他那奪目的雙眼,隻見紙上寫著:弱冠負文翰,此中聽鹿鳴。使君延上榻,時輩仰前程。
“唉,癡兒,癡兒,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老人喃喃。
少年姓羅,單名一個笛,表字天樂,今年十六歲,是湛盧書院的一學員。年紀雖小,詩名已在天下聞名,被世人譽為百越第一才子。回到書院,他早已把老人的話忘記,或許是刻意的忘記,心裏思討著:學而優則仕,自己三歲執筆,五歲習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曉人和。明陰陽,懂八卦,曉奇門,知遁甲,雖不敢比管仲、樂毅,到了今日也頗有微名,至少,老夫子也說了,直至今日,當世之間還真沒發現文采可比的上自己的。既然如此,又怎能不入京,登峰問鼎一番。下定主意。回到屋裏,整理好行裝後,便躺床上去了,可是,老人的那雙眼眸,深深的定格在心中,令他久久難以入眠。
南方深秋的清晨,霧氣,攜著冰冷的水氣,隱隱約約的點滴在輕輕的飄蕩,籠罩著南方大地,旭日如含羞的少女,在清晨朦朧的霧氣裏若隱若現,鬆河上百裏鬆蔭碧長溪,書院的學子們和老夫子陪伴著縣官已經在渡口等候。準備去應考的學子帶著期待和不舍與親友話別,稍有些威望的名士在和老夫子身邊同縣官閑聊。這時,睡眼朦朧的羅笛背著行囊匆匆從遠處走來,頓時,渡口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