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有種種疑問和擔憂,但荀攸不提,她也不再說了。隔牆有耳的事情,是誰都知道的。
閑聊了幾句,她就如同一個尋常訪客一樣向主人告辭。臨走的時候,荀攸卻突然轉過來對她說,“趙姑娘,也許這是在下最後一次幫你了。對不起。”
她不知道他說這話的含義,也來不及追上去問他,因為荀攸說完,就回身進屋了。
之後的日子,她回複往日的寧靜生活,偶爾會傳來戰場上的事情,但都和她沒什麼關係,也從未聽到過郭嘉的消息。當嚴豹偶有一兩次問她要不要去戰場上時,她也拒絕了他的好意,隻是心頭仍舊有些擔心郭嘉的近況,和曹操又是否依舊如往。但當凱旋的隊伍歸來時,當她遠遠地望見郭嘉與曹操同坐一輛車中談笑風生的時候,當她聽見曹操在慶功宴上對他的此戰所做謀劃的讚許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她看著他坐在那兒,春風得意,慨然自得的樣子,似乎心裏也和著他一起快樂,過往的種種早已拋在腦後,她甚至感覺那些不過是一些誤會罷了,她和郭嘉從未分開過,正如當時初見。
隻是有一件事情,是她始料未及的。
慶功宴上的曹操喝了很多,大家都很高興,都有些醉了。然後她聽見曹操大聲說,“奉孝,孤今日想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奉孝肯不肯賞個麵子。”
“主公這是何話,但說無妨。”郭嘉還沒開口,一旁已經喝得大醉的許褚接過話茬大聲道。
不知怎的,趙雪心裏居然莫名地咯噔一下。
她看了眼郭嘉,郭嘉居然也望著她。
隻是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他的眼神略帶歉意。
隨後她聽見曹操的話,“奉孝與孤行軍數年,卻從未聽過奉孝奏琴,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
大家聽了,都不由得起哄起來,荀攸還算清醒,忙向前道,“主公,奉孝好像不會奏琴,要不主公換個別的……”
曹操似乎有些喝多了,雙手一擺,拒絕了荀攸的提議,“孤就是要聽,就是要聽!來人,拿琴上來。”
“主公……”荀攸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被周圍的起哄聲掩蓋了。
趙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看著曹操,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看見郭嘉悄悄將手放在嘴邊,向她做了個暗示。隨後,郭嘉莞爾一笑,拂袖揚手,“主公要聽,那在下就獻醜了。”
琴弦波動,琴音傾瀉而下,如珍珠落玉盤,又如瀑布直入河川,時緩時急,時高時低,她從不知道,郭嘉居然會彈琴,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奏琴的人是周瑜,那個精通音律的,琴聲能夠令人難以忘懷的人,但郭嘉的琴聲,相較而言,少了幾分婉轉和修飾,卻多了幾分激揚和傲視之感。
一曲罷,眾無聲。
曹操從案台後站起,走向他,趙雪背對著曹操,看不見他的表情,卻看見他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隨後高興地說著什麼。
她心裏一鬆,感覺也很高興,但之後她卻看見郭嘉臉上的笑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