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從此隻一人(1 / 2)

天空中下著牛毛細雨,連接著天與地,讓整個世界變得一片朦朧,空氣中潮濕的氣息彌漫,雖說目前正直陽春三月,卻能感受到一股涼意襲體。

“爹,你可千萬要撐住,等我回去,等我將藥熬給您喝。”

範城某條街道上,一位灰衣少年光著頭,提著一包藥,在雨中快速奔跑,越過一個個舉著油紙傘的路人,往範城平民區方向奔去。

少年一臉焦急,眉宇間緊緊鎖著愁意,似乎不滿這天此刻下雨,平白讓天地間充斥一股淡淡憂傷,凝而不散,越來越濃。

“噠噠…”

腳落下踏在積水中,濺起無數水珠四射,那噠噠聲如同是奪命喪鍾,與少年心跳聲結合在一起共振,使得少年眼中溢出淚水,混合著雨水飄落,粉碎在冰冷的風裏。

雨中長長的街道,不多的行人舉著雨傘慢悠悠趕路,唯獨少年一人光著頭,發瘋式的狂奔,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不多時,少年來到範城平民區,穿過幾條小巷,最後毫不猶豫鑽進一棟土木結構的泥瓦房之中。

左右兩邊是廂房,中間是堂屋,堂屋右邊靠牆處建有一灶台,供煮飯燒水之用,屋中器具稀少,僅有一卓兩凳,以及幾件必不可少的炊具。

“爹,我回來了。”

進屋後,少年立刻衝入右邊廂房中,點燃一隻油燈,走到床鋪前坐下,看著躺在床鋪上的一個中年男子,心中一陣絞痛。

燈火搖曳,微弱的光將廂房照射的不那麼暗,可見那個中年男子臉色蠟黃,嘴唇幹裂無血色,雙眼閉合不嚴,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興許是聽見了少年的呼喊,那個中年男子咳嗽一聲,緊接著慢慢睜開眼,眼中一片黯淡,沒有生機與神采。

他看著少年,無神的眼中有愧疚,深藏著不舍與慈愛,他虛弱的抬起手,接住一滴從少年發絲尖低落的水珠。

“下雨了。”中年男子喘氣說道。

“恩。”少年輕輕點頭,握著中年男子的手,冷冷的如同一塊石頭,少年鼻子一酸,將手往被子中塞,卻遭遇中年人拒絕。

“猶記得與你娘相遇,天空中也是下著雨,我沒有想到,那次雨中邂逅,會讓我與她結為夫妻。”中年男子嘴角肌肉律動,應該是在笑,隻不過太久沒有笑,他忘記了該怎麼去笑。

少年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中年人再次接住一滴水珠,睹物思人,思念那個不存在的人,他的心仿佛被利刃切割,痛的他幾乎無法呼吸。

“猶記得你娘去世,天空中也是下著雨,我沒有想到,那次雨中送別,再次見麵要等這麼久。”中年人咧嘴,無聲的笑著。

這笑落入少年眼中,是那麼的刺目與陌生,讓他眼眶泛紅,讓他身體一陣哆嗦,讓他驀然感覺一陣害怕。

“爹,我去給你熬藥。”少年起身,不忍心繼續聽中年人回憶往事,他聲音發顫,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這幾個字。

“阿丹。”中年人拉住少年,喊著他的乳名,示意他坐下,少年不忍心拒絕,隻得聽話乖乖坐在床邊。

“我要走了……。”中年男子看著少年片刻,輕輕吐出這麼四個字,這一瞬間,他全身生氣仿佛被抽空,整個人充滿一股死氣。

“不會的,不會的,爹,您不要說胡話。”少年緊緊握著中年人的手,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他的娘多年以前已經去世,這個中年人是他唯一的親人。

“阿丹,人終究會死,能死在這個下雨天,跟你娘去世時一樣,天空也是下著雨,我很高興。”中年人說話有氣無力,不過能夠感受到,他真的有些開心。

“爹,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胡話,藥我已經抓回來了,我這就熬藥給您喝,醫生說了,喝了這副藥您就會好起來。”少年慌亂的說道。

中年人輕輕搖頭,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緊緊看著少年,似乎要將少年的模樣牢牢記住,以後見到少年娘親時,執筆畫給她看。

“以後,隻能你一個人了。”半晌,中年人眼角滑落一滴濁淚,顫聲講完這句話後,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轟隆隆。”

天地間,一道驚雷驟然炸響,轟鳴聲響徹天地,落入少年秦戈耳中,讓他渾身一顫,感覺這一刻天塌地陷,如同世界末日來臨。

廂房中,那隻油燈火苗忽閃,突然被一陣風吹滅,使得房屋中驀然一暗,黑暗瞬間淹沒秦戈,讓他感覺到一陣無助與孤寂。

“爹。”

秦戈趴在中年人身上,頭埋在他的胸口,聲嘶力竭呼喊著再也不會回應他的爹,外麵雷聲滾滾,他的淒厲呼喊被淹沒,有誰可以聽見?有誰還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