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已經齊腰……楊琴仍一步步向前走去,忽然身後仿佛傳來了阿炳的琴聲……啊,惠山二泉,這是讓楊琴刻骨銘心的樂曲。啊,阿炳哥,我離不開你。阿炳哥,我不想死,我要活·楊琴轉身向湖岸走去,她仰頭朝黿頭渚望去,卻空無一人。
沒有阿炳,她想聆聽琴音,然而琴音也消失了,啊!是幻覺,一個炸雷響起,楊琴打了一個冷戰……啊!我必須趕快去湖心,阿炳哥,我還是得離開你,因為你的琴拉得太好了,可是我不能毀了你……我,我必須走……
淚流滿麵的楊琴又轉過頭,一步一步朝湖心走去。
湖水已經齊胸……前麵又一個炸雷響起,電光閃閃,大雨即將來臨。
楊琴站住腳……阿炳哥,我怕,阿炳哥,我不想死……
楊琴轉過身向湖岸走去,忽然,耳邊響起了阿炳的話:“……他們要除我的名,可是我離不開道家,是道觀養育了我,我更離不開道家音樂,這是我的生命……”
啊!阿炳哥,為了你,我還是得去死!
楊琴一轉身,又毅然地朝湖心一步一步走去。
湖水已經齊頸,楊琴感到呼吸困難,但是她還是奮力地轉過身,淚眼望著湖岸的黿頭渚……
阿炳哥,你為什麼不站到岩上,我多想再看你一眼……楊琴淚流滿麵地回頭望著。
阿炳哥,我不想死,不想……我隻想永遠和你在一起……阿炳哥,我不想死,但是我不能回頭,不能……
又一聲巨雷響起,電閃中,印出了楊琴美麗而飽含淚花的眼睛……狂風卷著暴雨傾瀉下來。一個巨浪過來,吞沒了這雙美麗的眼睛……
楊琴的墳頭旁,阿炳痛不欲生。
阿炳拿著小阿福泥娃,呆呆地站著,眼前浮現出他與楊琴初戀時在惠山泥人街的情景。
……阿炳哥,那泥娃真可愛。
……我給你買。
……阿炳哥,我要永遠珍藏著,用來辟邪。
突然,楊琴不見了。
“琴妹……”阿炳喊道,不見了楊琴,阿炳從迷惘中醒過來,見到的是一堆孤墳,阿炳痛不欲生。
阿炳昏沉沉地立在墳前,“琴妹,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阿炳喊著就把頭向墳頭撞去。
阿炳昏倒茌地。
兩個上墳的老人,見一人躺在地上,老漢忙走過去看:“啊,這不是拉二胡的阿炳嗎?”
“阿炳,你醒醒。”老漢用手掐阿炳的人中,“你怎麼躺在這裏,走,我們扶你回去。”
阿炳踉踉蹌蹌地跟著兩個老人下了山。
他躺在黑黑的小屋裏,不吃也不喝,這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他一人,他悲痛地呢喃著:“太上老君啊、仙神啊,我對您供奉多少年了,請您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阿炳每晚拉琴不止,從小黑屋內不斷傳出的琴聲,如泣如訴。
阿炳懷念琴妹,他每天都坐在二泉邊拉琴……琴聲中,琴妹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
……和琴妹在泉邊追逐。
……一起練琴。
……第一次吻她的嘴唇。
……阿炳哥,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阿炳哥,你的琴聲清洌真樸,宛如這泉水一樣。
……阿炳哥,讓我們對二泉映月起誓,我們永遠不分離……
阿炳低聲喊道:“琴妹,你起過誓,要和我永遠在一起,那為什麼還要離開我?琴妹,你太狠心,你太狠心……”
忽然,冥冥中,好像是琴妹在說:
“阿炳哥,我在這裏,在泉裏呢,你拉琴吧,我愛聽……”
阿炳馬上拿起琴拉了起來,哀怨動人的琴聲回蕩在泉中,讓人聽了心碎,讓人聽了哭泣……
正是:
聲聲琴斷腸
(《蘇幕遮》)
惠山綠,太湖藍,春風陣陣,悠悠琴聲揚。
紅霞灼灼映白帆,元頭渚上,依依兩相伴。
琴聲碎,葉落黃,秋風瑟夏,月夜鬆濤翻。
夢中伊人今何方?映月泉旁,聲聲琴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