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都把寫作叫做一種手藝活兒,寫作,就是幹活兒。寫作這個活兒我也幹了十多年,手藝也算拿得出手,就浪下些虛名,被當地作家協會推薦進京,在中國文學最高學府——魯迅文學院學習了四個月。前天中午在學院食堂舉辦結業宴會,喝的酩酊大醉,被同學塞進臥鋪,坐一夜火車回到黃河岸邊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城市。一下車就被一幫朋友直接拉到一家酒店,接著喝……

酒桌上,我的同學吳新文悄悄對我說:“你的好事來了。”

“什麼好事?又得了你組織評選的那個文藝振興獎?你快拿去給那些文學女青年吧。”吳新文在市委宣傳部文藝處當處長,每兩年組織一次文藝評獎,那些評不上獎的文友常常這樣埋怨他。今天我也是順嘴說了我這位老同學,心裏過意不去,和他碰一杯。老同學不介意,伏在我耳畔小聲說:“真的,明後天部領導就找你談話……”

吳新文的話被大家攪亂,酒過幾巡的文人大多無形,亂糟糟的我們什麼話也說不成,隻有喝酒鬥嘴,東倒西歪地走出酒店。

第二天,我還在睡覺,被妻子叫醒:“快起來,宣傳部來電話,叫你馬上到李副部長辦公室。”

我這才想起昨天吳新文的話,胡亂洗一把臉就打的直奔市委,推開五樓李部長辦公室的門。這位四十來歲的女部長兼著我們文聯的黨組書記,她什麼時候都是一身清雅的幹部裝,一向不苟言笑。我們常常在文聯見麵,她總是微微一笑,並不多說什麼。今天她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問我在北京的學習情況,話很快就進入主題,就是吳新文說的好事——讓我出任《雲海》雜誌社負責人。李部長說:辦好雜誌,培養新人,把《雲海》辦出特色,辦出影響。我表態說:既然領導安排了,我可以試一試,做不好再換人。李部長在告別時與我握了握手,在鬆開手的那一刻,她還增加了一些力度。

我走出市委辦公大樓,八月的陽光一片燦爛。

第二天,李部長領著市委組織部組織科長到文聯宣布對我的任命。那位科長特別強調:沈漢同誌任的是雜誌社的常務副社長和執行副主編。

我坐在窗明幾淨的辦公室裏行使我的《雲海》雜誌執行主編職責了。

根據我開列單子添置所需的辦公用品已經擺放在辦公室裏,有著燦爛笑臉的馮麗還自作主張又添加了一台立式飲水機,飲水機的規格品牌與文聯白象主席用的一模一樣。我背靠高背椅坐下來眼望天花板,心裏裝滿了自得。

下一步該做什麼呢?辦雜誌編務工作當然是最重要的,但是我還不能把時間和精力放在編務上,閱稿、審校我叫編輯幹去。我要做的是把握住雜誌社的大局,盡可能多地抓住雜誌社的人權和財權。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人的因素第一。又說:世間最重要的是人……對一個部門的領導人來講抓住人就等於什麼都抓住了。在雜誌社我自然管不了人家白主席白主編的事,但是決不允許讓他壓我一頭,寧可開罪他也不能有絲毫的退讓,對別的人我要團結爭取,最後達到控製在手裏的目的,這樣以後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想召集大家開一個會,這個會既不能瞞著白主席開,又不能叫他出席這個會,這就需要我尋找一個恰當的機會了。

這個機會沒過幾天就來了,市文聯白主席收到市委辦公廳的通知,說明天上午九點,市委書記邀請市文化局、文聯的領導,一同去醫院探望一位蜚聲全國畫界的老畫家。白主席是非去不可的,這個機會使他既能接近市委書記,又能博得關心尊重老藝術家的好名聲,說不定還能在電視裏出頭露麵,這是多麼光彩露臉的事啊!快要下班時,我告訴馮麗通知大家明天上午九點鍾開會,雜誌社的人誰都不能缺席。最後又特意囑咐她一句:白主席那兒你就別管了,我去跟他講。我這樣做是不想叫白象知道明天開會的事,以防他多疑生變。我必須搞突然襲擊,既讓他同意開會,又讓他沒有時間參加這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