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 / 3)

陳容睜開眼,入眼的是潔白的牆頂。

兩眼憋脹,頭暈得厲害,隻一眼,她就難受得閉目。

周圍靜得讓人感覺憋悶。在床上靜待了一會,還是不見有護士前來查房,有些奇怪,卻也沒深想,隻是控製著麻木得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手朝床頭伸去。

但指尖碰上的卻不是醫院裏放在病床上供病人傳喚護士的呼喚鈴,而是一片微涼的被麵。陳容隻楞了一秒,手便緩慢在頭頂遊移,希望能找到那個小小的按鈕。

頭重得連皺眉都好像成了負擔,但她需要有個人來告訴她,她是不是會冠著‘殘疾人’的稱謂度過下半輩子。

一般醫院內的病床,都窄小得令人發指,但她躺著的這張床卻寬大得有些不像話——她的手已經差不多由豎變橫了,但還是沒落到空處。

什麼時候醫院裏有這麼大的床了?

或許有些醫院會有這樣寬跟長一樣大的病床,但那絕對不是她能睡得起的。她在意的不是床的大小,而是躺上這張床後,她需要付出的代價。

她還記得在將她撞倒後,血色模糊間那輛飛速逃離現場的奧迪車牌的尾數。一般而言,找不到肇事車主的受害者,特別是像她這種沒關係沒人脈身處社會最底層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怕是隻有自認倒黴這一條路可走。

出事當天她身上穿的是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工作服,看著這樣一件製造粗廉的工服,難道那些醫生就沒考慮一下,這樣高級的病房在不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

還是說現在的醫生都已經進化到了見一個病人就宰一隻羊的高度了?

在心裏冷笑幾聲,陳容靜靜感受身上的狀況。畢竟被一輛時速絕對超過一百,而且沒有踩刹車的車結實撞上,能活著已經是萬幸了。

但一想到接下來需要的高額診治費用,她還是不由撫額悶哼了一聲,卻在下一刻,身體好似被點了穴般僵直。

記憶迅速從腦海深處湧上,陳容隻感覺周身陣陣發涼。

……被撞的那一瞬間,被無限拉長的記憶,還有,頭與堅硬的水泥路相撞之後那聲脆脆的骨裂聲,她曾聽了個真真切切。可現在,她的手掌下,頭骨,卻沒有絲毫傷口!

心跳越發急促,記憶慢慢回放。

老板的兒子生日,廠裏提早半天下班,然後她去菜市場買菜想著好好慰勞一下即將與之結婚的男友,然後……

然後,在那間她去年才攥夠錢買的小套房內,在那張即將成為他們婚床的床上,看到一對赤裸糾纏的男女。

——男的,是她在觀察了三年後才答應嫁的,那個她認為老實可靠的男友。

她是一個一生下來就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就連‘陳容’這個名字也是孤兒院院長起的。從小她的願望就是有一個溫暖,可以讓她在脆弱時候依靠的家。不需要很多錢,老公也不需要有多英俊,隻要,能給她她奢望了許久的溫暖就好。

她一直認為老實敦厚的男友可以給她這些。

看到床上赤|裸的兩人後,她除了惡心還是惡心,隻一眼,便轉身跑開。

她沒想過尋死,她最看不起的就是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的女人。

她之所以跑出去,隻是想靜一靜,然後想想自己又將一個人生活的未來;順便擺脫隻胡亂套了條褲子追出來的男人。卻沒想到會被車撞…

被撞飛幾米後,腦袋直直摔在堅硬的地麵…那樣的傷勢,應該沒有多少存活的幾率吧……

閉了良久的眼再次睜開。

將指骨纖細皮膚柔滑的手放在眼前,陳容怔怔的看了半響,而後強撐起身。

當一間裝修非常高檔,而且完全不會是醫院病房的房間漸漸印入眼簾後,幹涸了十幾年的眼眶內,水汽迅速蔓延。

“嗬嗬。”如以往難過時候一般,她仰頭輕笑,但這次卻有水珠從眼角滑落進發梢。

身子因為未知的一切而陣陣發涼,仍舊有頭重腳輕的感覺,陳容掀開薄被下床,腳卻踩在一個圓滾的柱體上,她一驚,稍稍挪開腳,在看清那物體後,腦子一下就懵了。

那是……一根用過的針管!

針尖上有點滴紅色,而針管裏頭,還殘留著點點沒有注射完的渾濁液體。

若有覺悟,她猛地轉頭看著皮膚白得近乎於透明的左手手臂上的那團中間還有點滴幹涸血液的醒目烏青,臉色瞬間轉為蠟白。

……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頭暈心悶惡心,為什麼會身體僵直四肢麻木了。

孤兒院裏曾經有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姐姐,在16歲時跟著同是孤兒的男友出去闖蕩。可兩年後,退卻曾經的純真,她帶著滿身風塵頹廢歸來。明明是一個才18歲的花季少女,卻偏偏一身濃烈到讓人窒息的悲涼。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姐姐,一出孤兒院就被已經吸毒三年的男友引上了不歸路……而她這次回來,隻是來看一眼養了她十幾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