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厄運(1 / 3)

孩子是我們一生掛牽的心結,時時牽掛揪心不停,於是為母的我決定去看望遠在異地讀書的孩子。坐在車上看著窗外,我的心就像那連綿起伏的山峰一般,腦海裏總是想著孩子的情形,想想隨著時代的變遷現在的孩子與那時的我們截然不同,由然而生的喚起我對學生時代的記憶。忽然,我的同學陳情進入我的腦海,她短暫淒慘的人生催人淚下,追憶中她那一幕幕悲痛的神情始終在我腦海浮現,浮現。

初夏的早晨,村庫壩上傳來一陣悲戚的哭聲,身懷陳情的陳媽媽緊緊的抱著丈夫的屍體悲痛欲絕,卷縮在陳媽媽肚裏的陳情仿佛能感受到母親的悲痛,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難過,她想掙開那隔擋的肚皮來看看這世界,因為她還不知道她已經沒有機會見到她父親了。幾經掙紮失願遺憾,隻好大口大口的同母親一起吞沒淚水,沉痛送別父親,母女煎熬度日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母親肚子傳來的劇痛,陳情呱呱墜地了。看著躺在自己懷裏的小生命,母親想著以後的日子,禁不住惆悵落淚。院鄰的人們看在眼裏總會傷感的搖頭勸慰,可現實生活對母子來說確是一大難題,盡管陳清懂事地安睡漸長,但日子仍是艱難前行。陳媽媽獨自帶著小陳情繼續生存下去確是一大難題。她焦慮無助,淒苦得茫然失神。無情的生活往往叫人無奈,小陳情好想永遠依偎在母親的懷裏長大。可不知何時讓她明白所有事實:從未見過的父親是無法見上了,母親卻還轉嫁於他人,隻留下了自己和年老多病的外公外婆相依為命。從此她那飄零無寄的脆弱心兒漸漸流離。

苦思糾纏的心兒在碎零,何尋良藥可救。四五年來僅靠外婆的她唯恐失去外婆,所以她更加思念母親,時時異想著母親的回來。陳情總是站在外婆家的屋簷下盯看過往行人,期待母親能到來。可持久空盼更令她難以承受,隻好轉身撲進外婆懷裏哭泣不停。外婆連忙愛戀的抱住陳情傷感的勸說:“別哭別哭,幺兒乖,你看外婆不照樣疼你嗎?我們與你寸步不離,你還害怕什麼想什麼?老是想回不來的父母有啥用?不去想我們不去想,我們會照顧好你的,等日子一天天過去你長大讀書成人就好了。”外婆酸酸的擦擦眼睛,心裏憂慮糾結不清。難道一切都是她命中注定嗎?苦命的孫女她還未出世父親就喪命離去,母親下嫁繼父又不願把她接納,留下她給我們這殘弱無力的老人一起生存,也不知我們還能陪伴她走到何時?到時她該如何是好?她又將怎樣麵對得了她的人生?要是我們能年輕一些也好呀!天呀!難道我苦命的孫女就如此難以跳出苦海嗎?外婆苦思著淚流不止。隻得傷痛地支起身子疼惜地拍拍拉起痛哭流涕的陳情,蹣跚著步子進裏屋洗臉去。

受傷的心靈無論時間多久都難以撫平,她時常久久的盯看別的孩子同父母形影不離嬉戲玩耍的親密情景,她好想那孩子就是自己,她渴望自己的父母也在身邊該多好啊,哪怕一起下地幹活也是幸福的。連受到父母的指責打罵也是美好的,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好想擁有,可偏偏全被剝奪。她可憐的四處張望著,好想自己能擁有那種生活。然而最終她隻有默默的流淚期待,她常常被夢境困惑糾纏,夢醒時那揪心的刺痛叫人無法承受,隻有無聲痛哭。

期待,她停放不下心中的期待。外婆家的屋簷仍是她常立的站台。今天她終於站在這裏等到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朝外婆家走來,老遠望著就激動不語。“她是誰,會不會是我媽媽呢?”她在疑問中露出微笑。那女人漸漸走近看著陳情,蹲下來笑笑問道:“你是陳情嗎?今年是不是已滿六歲了?”她忙點頭回應,心裏激動得嘣嘣直跳。“難道她真的是媽媽嗎?”她急忙撲進她懷裏放聲哭喊。“媽媽,媽媽,…”。這時正見外婆叫道:“喲!王老師來了啊,快進屋裏坐。”她猛然失魂驚醒“什麼,她…她隻是老師不是媽媽?”。失落的淚珠兒不停在眼眶裏打轉,這可把王老師嚇得不知所措,連忙問道:“陳情怎麼了,我是來叫你上學讀書去的。”外婆連忙解釋道:“王老師別誤會,不怪你的事,可能是她事先把你誤認為是她的媽媽了。”外婆傷感地搖搖頭“唉,沒辦法,這孩子太可憐了。太想爸爸媽媽了。”外婆不停的擦擦眼淚。王老師看著這情形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拉上陳情抱在懷裏,心疼的對她說:“陳情乖,小孩別想那麼多。想爸媽了是嗎?以後就把我當成你媽媽好了,你去學校上學了,學校有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很熱鬧的,到時你就不會孤苦寂寞了,還可以和我這媽媽天天一起嘞。”她一聲不吭的依偎在王老師懷裏聽她訴說。不,在她心裏她貼著的是媽媽。王老師感動地抱著她,“哦,外婆,陳情該上學了,我今天下村來通知你們,你明天就把陳情帶到學校來報名吧,我會在辦公室等你們的。”外婆連連謝過王老師“謝謝你王老師,辛苦你跑上一趟,以後陳情上學還得麻煩你多關心教育她,她確實與其他孩子不太一樣。唉…必定得讓你多操心啊。”王老師關心地摸摸抱在懷裏的陳情真誠地說道:“外婆放心,我會的。我會把陳情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的。我相信她會是個乖巧懂事聰明的孩子。”王老師撫摸遞過陳情“加油陳情,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我該走了。”陳情頓時失魂落魄,隻好無奈的點頭,久久盯著王老師離去的方向,她好想好想王老師留下同自己一起度過今夜,可王老師畏難回頭的身影就這樣在她模糊無聲的淚水中消失了。

陳情終於上學了,上學期間,盡管王老師給予了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與教導,但她仍難逃脫不幸陰影的籠罩。她總是處於被動之中,也時常獨來獨往而悶悶不樂,就連活動也隻會勉強加入。同學們常會對她投來冷漠怪異的目光,甚至有時還會對她指手畫腳,罵她是沒有爹媽要的野孩子。她無奈的看在眼裏,傷在心頭,隻好毫無反擊的承受著無形的欺辱與打擊。她感受不到校園的美好而失望痛苦,多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永不再出來。不近人情、不懂生活在同學心目中她已經成了怪物。她似乎難以靠近歡樂的邊沿,她覺得世界拋棄了她,她不知道該怎樣融入這個世界,她為這個愁過哭過卻無濟於事。隻好找到王老師不言緣故的哭泣,“王老師我要回家。”接著王老師問清了事情的緣故,批評了班裏的同學。就這樣,她似乎逃過一劫,在學校待了下來。

天有不測風雲,未複原的傷疤仍會觸擊流血,校園瓢潑的大雨聲與朗朗的讀書聲交雜在一起,有些分辨不清使她心慌。雨直到放學時仍嘩嘩下個不停,同學們隻好留在校園難以回家,哄鬧的校園似乎成了熱鬧的市場。那些調皮的男生湧出湧進,在操場上摔了跟頭沾滿了泥土甩撒著引得同學嚷嚷大叫。走廊擁擠得水泄不通,有的同學在高呼大叫,“老天爺別下雨了,讓我們回家吧。”有的同學不停叫喊,“爸爸媽媽,快拿雨傘來接我們回家啊。”整個校園無法寧靜。唯有陳情獨自站在角落裏靜靜的凝望著回家的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同學們陸續地被自己的父母接走了。雨仍在下個不停,最終隻留下她一人在空曠的校園裏。眼見天就快黑了,“怎麼辦”,她恐慌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隻好冒著大雨朝回家的路奔去。

她在雨中恍惚的奔跑著,淚水夾雜雨水滲透她的全身,雙眼漸漸模糊不清了。突然,她仿佛感覺父親的身影就在前麵,於是努力追逐著。即便是摔到也連忙爬起繼續追趕。她想看看父親,想要留住他,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對父親說。跑著追著,便撞進了家門,驚醒了自己的夢。她無力地趴在門檻上哭泣。外婆連忙拉過濕淋淋的她換上衣服,疼惜地摟在懷裏對她解釋說:“情兒,對不起對不起,原本雨小一點我們會來接你的,沒想到你冒著大雨跑回來了,這可苦了你了。”外婆連忙生火給她暖暖身子烤烤書本,她疲憊地躺在外婆的懷裏暈睡了。外婆心疼地撫摸著她,心中湧現出無法言表的傷感憂愁。外婆忽然聽見她如夢般地喃喃自語,“爸爸等等我,等等我啊,你不要走,你不能走啊”。她胡言亂語蜷縮著身子,外婆驚嚇著搖搖她,忙摸摸她的背心額角,連連叫喊:“糟了糟了,這孩子發高燒了,好像腦子給燒壞了,這可怎麼辦啊”。外公外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外婆扶著她不停的叫喊著:情兒醒醒,你醒醒啊,怎麼一下就成了這樣?你有個好歹該如何得了呀,老天爺啊,這是造的什麼孽啊。醒醒,醒醒啊。”外婆的聲音急促而沙啞,外公急忙找來院鄰阿叔背上她匆匆趕往醫院,外婆氣喘籲籲蹣跚的追趕在後,嘴裏不停祈禱上帝保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