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張小柳昨晚就有預感趙正則這回要是生病恐怕得吃不少苦頭。可是看他吃稀飯都有氣無力的樣子,還是覺得嚴重了些--阿正的身體底子比較好,這兩年幾乎都沒生過病。冬天偶爾有些咳嗽,捱兩天也就好了。
“你慢慢吃,我先到鎮上去。中午別幹活了,就回你屋裏休息。多喝些水,要什麼東西讓小麥給你拿。”張小柳看不下去,匆匆吃完跟小麥交代了幾句,套了牛車就往鎮上去。
路上趕集的人依然很多,隻是有一半都換成了年輕的麵孔。剛出村子不遠,就碰上了一群熟人。
“春生麼麼,家同麼麼,要捎帶一程嗎?”張小柳雖然著急,但既然看見了也不好直接走到人家麵前去,幹脆停下來問道。不過挑著重物要去賣的人這時候早就走到鎮上了,這些麼麼空著手,牛車裏倒也夠坐。
方才在背後隻看到一行四人,這時候才發現高氏抱著個小孩也在其中。雖說是一個村子的,可是平日裏要是刻意避開,三兩個月也見不到一回。但他們關係不睦,村裏人都知道的。
這時候聽他相邀坐牛車,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明顯心動了。最後還是春生麼麼看了一眼高氏和他的孩子,搖了搖頭道:“謝謝柳哥兒,不過這麼多個人坐不下吧?我們正好走過去也有伴……”
“四個人也盡坐得下,就是辛苦一次大牛了。”張小柳原本就坐在前麵趕牛,這時候摸了摸牛身,淡淡地說。既然停了下來,自然也有了心理準備。想起五叔以前也常常捎帶村裏人,不過是順手幫一把罷,這麼走到鎮上也夠嗆的。
“那我們可都上去了……”因為幾次來往,家同麼麼與他也熟悉些,便不再推拒,朝高氏道:“你孩子生病,不是正要趕路嗎?快些上去,柳哥兒的牛車可比你走路快多了。”
張小柳聞言朝高氏懷裏的孩子望了一眼,果然是在熟睡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甚少有人會抱在懷裏,再看那個孩子雙頰通紅,大概還在發燒。
“謝謝。”高氏果然走了過來,上牛車前頓了頓,低聲說。
“不客氣。”張小柳也隻微微點了點頭,他原本也覺得把高氏一個人撇下太難看了點,反正他不坐在裏麵,捎上也沒所謂。現在看看一無所知的孩子,更覺得沒做錯。也許高氏以後說起來依然不會給他半句好話,但是自己做得坦蕩蕩就足夠了。
連孩子在內五個人坐在車上,大牛拉得果然吃力許多。等到了鎮上已經是巳時三刻,張小柳讓他們下了車,自己就趕著牛往藥房的方向走去。這裏的藥房都是大夫開的,可以拿著藥方去抓藥,也可以直接找大夫看。
他回頭看了一眼高氏,竟然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樣子。
“你不是要帶孩子去看病嗎?怎麼還不去?”孩子已經醒來了,在不停哭鬧。看他依然一動不動,張小柳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我……我不知道去哪裏找大夫。”高氏也不是第一次來鎮上了,可是成親前都是家裏麼麼帶著來的,根本不用認路。成親後家裏的銀錢還掌握在趙伯麼手裏,也不怎麼讓他單獨來買東西。其實模糊也知道街上的大致分布,可是現在帶著個哭鬧不休的孩子,又怕走錯了要折回來。
“你身上帶銀子了嗎?”
高氏點了點頭,他們都不太樂意他帶娃娃來看大夫,說別人家的也是捱過幾天就好了。還是他凶了一回,才硬要了三百個銅板,生怕不夠又把自己攢的錢都帶了出來。
“你再上車裏,我帶你過去。”反正他自己也要跑一趟,權當是為阿正幫他們一把。
高氏看他一副你愛坐就上去,不然我就要走了的表情,連忙又爬到車上去。張小柳拉一拉繩子,大牛又往前走去。不過半刻鍾,就來到了一間藥房門外。